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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5 章 第 175 章[1/3页]

  山顶。

  昏黄的落日悉数隐没于山后,青葱的山有了几分春日的生机,慧常寺的香火旺盛,来往游客仍络绎不绝,不过大多都是下山的。

  三千阶的入口跟缆车入口相比,冷清惨淡。

  暮色四合,整座城市的灯光在一瞬间亮起,山下光点斑驳,随意一瞥就能看到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

  沈思妍坚定地站在沈茴身后,而沈茴背对着路灯站着,双手插兜,背影萧索。

  不一会儿,沈茴朝着三千阶走去。

  “二姐。”沈思妍在她身后喊:“你干嘛去?”

  沈茴头都没回:“赎罪。”

  沈茴坚定不移地往下走,一双白色运动鞋很快沾染了灰尘。

  沈思妍也不敢越过她,更不敢拦,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这条路上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灵动又寂寥。

  或许这世上的路都一样,艰难坎坷。

  但走路的方式有千种万种。

  沈茴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下三千阶的,只是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周遭的路灯有几盏已经坏了,黑漆漆地看不见路。

  沈思妍在她身后打开手电筒,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直到她听见膝盖跪地的声音,头也重重磕在石阶上的声音,这才顿住脚步。

  她和赵叙宁隔着十几级石阶,赵叙宁却像看不见她似的,只专注地看着前方的上一级石阶。

  赵叙宁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浑身都脏兮兮的,白大褂已经被她团起来扔给了一旁的梁适,她身上的白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挽上去一截,脸色苍白,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掉下来,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大抵是沈茴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赵叙宁。

  和记忆里相差甚远。

  哪怕是当初她车祸流产,赵叙宁也只是在她病床前红了眼睛。

  后来跟她姐在医院争执,也不过是声嘶力竭地喊过几声。

  却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这样的赵叙宁。

  本就是一句气话,积攒了多年的怨气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发泄出来。

  可没想到,赵叙宁真的做了。

  她说要一步一叩上三千阶,那便是一步一叩,一步都做不得假。

  这就是赵叙宁。

  坚韧的赵叙宁。

  沈茴站在原地,眼前模糊,沈思妍给她递了一张纸过去,沈茴却下意识背过身,抬手擦掉了眼泪,“眼睛进沙子了。”

  可是现在没有风。

  春风解了风情,便没再刮。

  为这寒凉的夜添上暖意。

  可哪怕春风不再,该乱的依然会乱。

  譬如人的心神。

  沈茴闭了闭眼,步步坚定地朝着赵叙宁走过去,在她即将跪下时伸手拉住她,瘦削的身体支撑了她所有的重量。

  赵叙宁仰起头,看到是她以后轻笑了下,却因为扯动嘴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赵叙宁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还要上吗?”沈茴问。

  赵叙宁点头:“答应了你的。”

  “你可以毁约。”沈茴说:“我不订婚了。”

  赵叙宁盯着她看了会儿,轻笑,“你怎么又哭了?”

  沈茴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叙宁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我手脏,你自己擦。”

  沈茴轻吐出一口气:“你不是说誓死不跪三千阶么?”

  “人是会变的啊。”赵叙宁抬手看了眼表,“已经一千七百八十九了,还差九百九十九。”

  她说着别过脸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倒是增添了几分血色。m.jieshengit.com

  梁适立刻递了水过去。

  赵叙宁的膝盖处有两团灰色的印迹,看上去快要磨破了。

  “那你变了么?”沈茴问。

  赵叙宁点头:“嗯。”

  她抬头看了眼前方的路,望不见尽头。

  沈茴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不用跪了。”

  “又心软啊。”赵叙宁笑着说她,语气亲昵,“不是说好了要报复我么?”

  沈茴抿唇:“已经报复过了。”

  “但我还没上去。”赵叙宁笑:“答应了你就得做到啊。”

  沈茴声音哽咽,“你答应我没做到的事还少么?”

  “哪一件?”赵叙宁反问。

  “大三那年,你说要一起去看日出。”沈茴吸了吸鼻子,真就娓娓道来。

  “大四那年,你说要陪我减到一百斤。还是那一年,你答应要给我叠一千个千纸鹤。出国第一年,你说要给我织一条围巾……”沈茴看向她:“还要继续说吗?”

  “嗯?”赵叙宁轻舔了舔干裂的唇。

  沈茴轻合上眼,眼泪落下:“最后一件,你说要陪我一起走到最后,永远不会分手。”

  “所以,我还在努力做。”赵叙宁依旧轻笑,那双眼睛泛着红,“看日出那天是你经期,肚子疼到两点才睡,我没叫你。”

  “你明明那么喜欢吃东西,只想看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拼命给你买东西吃,但我瘦下来了。”

  “叠的千纸鹤被你喝醉酒以后当垃圾桶抱着吐,全毁掉扔到垃圾堆了。”

  “给你织的围巾……太丑了,放到了衣柜最底下,你出国的时候没有带走,也没看见。”

  赵叙宁说话有气无力,却还是强撑着。

  她仰起头看向沈茴,眨了眨眼,“阿茴,就最后一件……我还在尝试。”

  良久,沈茴转身。

  赵叙宁拉她的手,却只拉到了她的衣角。

  沈茴说:“剩下的,我来做吧。”

  话音落下,她膝盖弯曲,跪在石阶上。

  冰凉的石阶通过膝盖传来寒意,沈茴双手落在石阶上,腰渐弯,额头落在石阶上,发出一声闷响。

  “二姐。”沈思妍走过来想扶她,却听沈茴说:“别拦我。”

  沈思妍一时无言。

  梁适原本在一旁扶着虚弱的赵叙宁。

  尽管她平日里会运动,身体也不错,但从山脚一路上来,一步一叩,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标准,这会儿已经两股战战,两条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又该如何撑完这九百九十九级石阶?

  可赵叙宁却朝她摇摇头,继续跪倒,叩首,再站起来。

  沈茴和赵叙宁就相差几级石阶,她们都在虔诚地往上走,往前走。

  每过一阶,都是在遗忘。

  都是在赎罪。

  都是在重生。

  梁适和沈思妍只能在后边看着。

  一直到近凌晨,山间寒风起。

  赵叙宁的动作越来越慢,要很久才能跪下,然后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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