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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 虫虿逊人心[3/3页]
”
雷大成胸口一起一伏,怔然不知所措。
“她可以解释,为什么你在第一次拘传释放后,才想起来扔车牌。你根本不知道车牌被她拆掉,一直在她手里。被你带走时,她故意塞进雪堆。这样一来,更能加重你的嫌疑。”
“她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你要深夜去龙山。因为按你想的,她该一直绑在房间里。等风头过了,带进深山处理掉,死无对证。”
雷大成瞪圆了眼睛,鼻翼颤动,绷全身的劲儿压住才没太抖。
“当然,我想她也能作证,四号下午你和冯军吵架,因为气急亮刀放狠话,他笃信你不敢真动他,反而更嘲笑羞辱——你那把刀上他的唾液,就是这么来的。你爱人同样知道,她怕闹出事,抢下刀子收起来了。她想护着你,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来你曾拿刀指着冯军。毕竟,让我们知道你有捅他的尝试,不论真的假的,你都有的受。”
“另一项你爱人不肯说的,是你前半夜干了什么。但这不能怪她,因为她根本说不出来——你不只‘半夜起早去进货’,前半夜更是不在家。”
“所幸,你去干了什么,已经不用等葛倩给我们解释。有证据摆着了。”
雷大成紧握双手,不发一语。叶雨初缓缓道:“冯军因为头疼发作,在傍晚进山活动的时候提前离开了。人都回了民宿,车载人,自然它也该在院子里,偏偏现场没有。但是现在,它被发现卡在后山山谷里。后半夜冯军暴毙,杀他的人没开车逃走,只有一种可能,她想跑也没车了——雷老板,把车子开进山里的人,是你。”
“可问题是,为什么你能动冯军的车?”她眼睛里好似藏了把刀,一寸一寸,剜去雷大成越来越苍白的伪装。
“又为什么葛倩杀人后,知道毁灭罪证,还知道嫁祸,却不知道逃呢?”
“如果她知道,自己跑了,没车未必跑的掉;而自己不跑,还会有人按约定,带她到相对隐蔽的地方躲风头——她是跑还是不跑呢?”
“雷老板不妨猜猜。我要是直接让葛倩说,”叶雨初声音冷到了极点,“她会说几分真话?会不会把你利用她,布置这一次谋害冯军的每一处细节,还有之前在龙山的勾当,都供出来?”
梁信声色不动,如果不是手里圆珠笔尖扎穿了稿纸,根本看不出心里的翻江倒海。
“六号下午找到车牌后,我继续上山,最后出现三条岔路,有一条印子很浅,但是雪皮底下,粘着碾碎踏烂的草叶。那不是乱跑的动物能踩出来的。顺它到头,非但没下山,反而到了一处山洞,洞口被巨石堵塞,只露出很窄的缝隙。
“奇怪的是,洞口附近没有雪粒。甚至周围的积雪都比其他地方薄。毫无清扫的痕迹,只能说明,那一片的地表热得存不住雪了。洞里温度,只会更高。
“并且,洞口有着非常刺激的腥臭味。距离洞口没多远的地方,横了只死了的大灵猫。它沾满湿泥,已经冻僵,但前爪却发黑,有被蛇咬过的血孔。周围脚印凌乱,到洞口就断了。显然是它钻洞被蛇咬伤,即使逃出洞,没扛住毒发还是死了。
“眼下的温度,蛇群会在高燥洞穴冬眠。这个洞臭,腥,热,附近还有被咬死的灵猫,足够说明它是口蛇洞。”
她目光忽地暗了:“但是,灵猫本食蛇,却捕食不成反被杀,很是古怪。咬死灵猫的蛇,虽然在洞里,却没冬眠。再加上岔路的印子虽浅,到底是人轧出的路。只有一种可能满足所有这些:有人早在我之前,就知道那口蛇洞,甚至还很熟悉。否则,不冬眠又没食物,这些蛇第一个祸害的,正是雷老板你的民宿——最偏僻,也最近山。
“那里,才是你想给冯军留的棺材。”
指控如珠玉泠泠,冷而克制,寒意恻恻。
“在四号傍晚,死者和其他游客一起去后山,在路边看见死蛇,头疼发作。之前我只觉葛倩带药有问题,没有多想。但见过蛇洞之后,那条死在路边蛇……恐怕未必自然而然。
“那条游玩路线是雷老板你力荐的。一开始我想当然,所有游客都去,不可能是针对冯军的手段。但如果雷老板你,一直清楚,什么会引发冯军头疼呢?
“如果你很清楚,冯军极度怕蛇、见到蛇身体就会起反应呢?他用尽手段逼得你不得不搬家,雷老板只怕比我们了解冯军要多得多。”
“我不知道。”他脸色铁青,每个字都用尽力气蹦出来,“这是污蔑!”
“污蔑……呵。好,如果雷老板现在记性不好了,我们不妨从数字开始训练。比如,142****5730。”叶雨初不为所动,轻声念出一串数字。男人惊魂不定,微微喘着望向她。她用更慢的口吻,一个数一个数,清晰地又念了一遍,“这个号码,归属地在安康。以前打给你过。”
一旁的梁信听出是电话号,但不是贴子里留的那两个联系方式,也不是他关注的那几个高频号码。“2005年11月28日傍晚,它来电。那时候用的还是尾号4769的手机号。而三小时后,冯军就有了住院记录。”
“我不知道,每天要接那么多电话,十年前谁能记得——”他继续矢口否认,叶雨初眉目沉静,只轻轻一句,落地却重若千钧:“这是葛兆林的号码。”
“所有通话记录,电信局都有痕迹,而他是村支书,十年前刚好换届,材料存档,当时他的联系方式,档案局一查就能出来。镇坪公安局的吴警官已经确认过了。铁证面前,死不承认未免太难看了,雷老板。”
“2005年11月28号晚上,在出车祸三小时前,葛兆林找过你。”
这下别说雷大成眼中流露的浓浓惊恐,梁信再坐不住了:“什么意思?!”
“葛兆林的老婆,曾替冯军的头疼寻医问药。她亲口承认过——而你私下与葛兆林早有联系。雷大成,还要说你对冯军的头疼,一无所知么?
“还有,你以前的邻居说你的旅店有鬼,如果那是冯军曾经的‘报复’,手段无非是泼血水,扔蛇,吓跑你的客人——现在却是想要你儿子的命,程度天差地别。与其说有些是冯军以前‘报复’的手段,不如说,是你逼退他的回击。你很清楚,蛇会引发他的头疼。”
“再有葛倩配合,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葛倩身上所谓的‘药’,还有塑料瓶里的‘水’,哪个都能让他再也回不来。
“证据就在天坑里的登山包,有酒精炉有锅,没酒精,还有个炸开裂口的瓶子。矿泉水瓶里面,原来装的根本不是水,而是溶着乙|醚的酒精。乙|醚不稳定,天坑又热,葛倩在挣扎时晃动,瓶身就在包里裂开了——包虽然被地热烘干,残留的酒精味还在。这‘水’,本该迷倒冯军的。它也确实漏了,他死时才四肢无法动弹,留下那个非常特殊的死相。因为浓度太低,没有昏迷,仅仅反应变慢,有痛感却无力挣扎,还是让整个死亡极端痛苦。”
雷大成忽然一抖,直盯叶雨初,眼睛里的不安像闪电刺亮,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在你的策划里,他会被葛倩丢进蛇洞里——葛倩假失踪,车子也被你卡在深山里。抱团游山因为身体原因提前离开,雪天路滑出了事故,车主找山洞避雪死于蛇口,其妻也失联生死未卜,一切按照你的布置,就是一出最普通的旅游事故。
“退一万步,运气不好被发现马脚,也只能怀疑到葛倩身上。现场只有她在,她在医院工作,能接触乙|醚。他们夫妻不和。而你,除了告诉所有游客那条路线,当一名热情客气的老板,你什么也没‘做’。甚至老天都帮你,因为雪水泥浆,洞口被滑落的石头堵死,掩盖踪迹——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啊,雷老板。”
她站直,冷冷俯视铁栏对面弓缩的男人。
“最大的破绽,就在‘药’和‘水’上。第一,葛倩宿舍里一直有特殊的气味,我看到桌上削皮的苹果,一时没想起乙|醚的味道也是苹果味。她的单间,炉子里有草木灰,密闭极好,所以空气里那个特殊的气味,是艾草和乙|醚混合的味道,哪怕开着门,也会有轻微的头晕渴睡——只能是有人在她房间里喷了乙|醚。冯军不是约她来湘西,而是迷晕后强行绑她来的;
“第二,强制绑定下冯军不可能把头疼药放葛倩身上。事实上,葛倩宿舍里根本没有,甚至连冯军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他只可能随时装身上;
“第三,既然冯军绑她用的就是乙|醚,葛倩原本带的液体,他必然会检查,藏有乙|醚的可能性为零。她身上,无论是‘药’还是‘水’,都不可能是自己准备的。
“所以,一定有人在与她合作。这个人,只可能是你——雷大成。”
“你的布置,毁就毁在太贪心。想不露面,借天时、借地利,借别人的手完美杀人。但尸检暴露了最关键的问题:死者体内助眠药剂量很低。尸体无法说谎,就算别的游客看到他服用了大半瓶药——不管你给葛倩的是什么,只能说明,冯军当时就发现猫腻,很快离开众人视线,自己催吐。他在山里就识破了你的布置。”
“人不但没有死在蛇窟里,反而回到房间——而且恐怕早已清楚你布置的一切。雷大成,如果四号晚上你在家里,你以为冯军会让你活着么?你现在被嫁祸,”叶雨初声音极冷漠,“亦是咎由自取。”
雷大成咬牙:“是她动的手,不是我。我不知道人怎么死的!”
叶雨初彻底沉下脸:“不知道?看来,你也不知道打断葛倩手脚?不知道把她裹在尸袋里扔下天坑?”
质问如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寒意刺骨。
他反驳一堵,突然手都在颤,惊恐万分:“你也——?”好像话卡在喉咙里,痉挛般一搡,身后监视的民警立刻制住了他。
他人却瑟缩起来,一瞬间叶雨初竟错觉,雷大成又回到了那天监控里六神无主、心惊胆裂的样子。梁信厉喝,他却好像全听不见,面色瞬间灰败,烂泥一样软在凳子上,呼哧呼哧艰难的喘气,民警怕他身体出事,叫了几声没办法,只好把人抬走。
可眼睛里却冒着凶光,仿佛极度不甘和怨怼。
“是她杀的!是她!我没干!……都在逼我!你们全都在逼我!”
“她毁了我,让我好不了,让我蹲号子,凭什么不死?凭什么!这些年我受够了!他是疯子,她也是疯子!我是个人,大不了拼了!我没杀人!”民警拖他离开,他却挣出一头,颤巍巍指着叶雨初,轻蔑的笑了,“杀人犯……你,像吧?像吧?!”
民警迅速呵斥他,他却猛地大吼起来,不管不顾,凶相毕露,指头在叶雨初和梁信之间晃来晃去,“该死的疯子!他们是,你是!我要弄死你们,永远的弄死你们!”
隔着铁栏,叶雨初脸色煞白,一旁的梁信则拳头紧握,青筋爆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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