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2/3页]
为天子的自己只需要找几个人,从中挑出错误即可。可是赵顼却无法开口,甚至不敢接过那摞书,看上一眼。地球当真是绕日而走吗?连五星都绕日而走吗?那“天”又是什么?他这个“天子”,又算什么?思及此处,胸中恐惧也变成了愤怒,赵顼再次张口:“荒唐!”满含怒意的两字,让沈括骤然低下了头。然而这雷霆之怒,并未让他胆寒。心中早有预料,沈括只是低低叹了一声。不论天子是信还是不信,至少他说出了实话,未曾欺君。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此子妖言惑众,当杀!来人,把他拖出去……”赵顼已经不再犹豫。这“日心说”绝不能人旁人知晓,他绝不能让人动了自己的根基!然而天子话音未落,王安石突然上前一步:“官家,言事者岂能擅杀?”这是大宋国策,对于犯官可以流放,却绝不能杀。赵顼没想到王安石会突然站出来,胸中立时生出了恼恨:“为何不可杀?难道王卿要放任这荒唐之言传遍天下吗?”面对天子的怒火,王安石却摇了摇头:“杀朝廷重臣,总需昭告天下。官家莫不是要让天下人,皆知其人因何获罪吗?”赵顼愣住了。是啊,就算是天子杀人,也是需要理由的。可是他能用什么理由杀沈括呢?难不成要把这“日心说”也昭告天下?他当然是不敢的。可是不杀沈括,他又觉得心底难安,浑身颤抖不休,似乎连足下大地都摇晃起来。王安石见天子面上神情,也叹了口气:“天道如何,又岂是寻常人能妄议的。身为监天官,沈括口出妄言,自该去职。不过其人敢任事,不藏私,却未尝不是个纯臣。”这话是在劝谏,想要救沈括的性命。却也未尝不是告诫天子,能冒着如此危险进言的沈括,不是个佞臣。若是佞臣,他自然可以把这一摞的记录藏下来,给天子想要的答案。能拼死谏言的,不是纯臣又是什么?杀了他,必然是天子的过失,是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的污点。赵顼是立志要做圣君的,这话不免让他稍稍冷静了一点。看着依旧垂头不语的沈括,和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王安石,赵顼突然觉得心底有哪处乱了。沉默了良久,他开口了:“难不成孔子、董子所言,都错了吗?”这一问,沈括和王安石都知道问的是什么,也知道其中凶险。沈括沉吟良久,方才道:“天地自有其道,不为人言改。”王安石答得却比他圆滑多了:“天无垠,星辰亿万,何止日月。官家贵为天子,不当以日月为忧。况且阴阳有定数,天地本有其理。”他并没有否定“天人感应”,而是把“天”的概念再扩大了些。就算地真的绕日而走又如何?天子是“天之子”,并非“地之子”或“日之子”。为了这点变化忧心,岂不是杞人忧天?更进一步,日为阳,月为阴,地球绕日而行,不正是向阳?月亮绕地而走,不正是背阴?加之地球还在不停歇的自转,如此不也是阴阳相济,循环不休吗?天道自有其法则,也远比常人想象的巧妙。赵顼并不蠢笨,也听懂了王安石的言下之意。这位自己信赖的宰辅,同样拿不准“日心说”是否为真。但是他并不在乎。因为天子是“天”,而不是“地”。心中的恐惧,似乎散去了些。赵顼看着面前两人,片刻后才道:“沈括妄言天象,是该撤去职司,履任他处。王卿可有谏言?”这是放了沈括一条生路,至于流放到哪里,他还没有拿定主意。然而王安石并没有顺着天子的意思,反倒开口:“臣记得沈括曾在江南治沭水,得良田七千顷。又修万春圩,著有《圩田五说》,是个难得的治水良才。不妨派他治河,为朝廷平息水患。”治河,说的当然是黄河了。当初英宗在位时,黄河一度决堤,并且发生了改道,为祸千里。为了怎么治河,朝廷诸公争执了数年之久,到现在还没决定是加固河道还是任其改道北流。而把这任务交给沈括,就是给了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重担。平定黄河的河患,足能成为一生之业,说不定也将是他仕途的终点。这并不是流放,但是也胜似流放。虽说对这建议不是很满意,但是赵顼想了想,还是颔首:“如此也好。只是司天监中事务乃是朝廷机密,以后汝不得外泄禁中语。若有违者,朕必杀之!”这话仍旧有些杀气腾腾。沈括却轻轻松第172章[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