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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大结局(下)正文完[2/3页]

  要将心底一切委屈都宣泄出来,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才好。

  衡玉见安慰无用,便随她哭个尽兴了。

  直到她哭得累了,改为了靠在衡玉肩头抽噎。

  衡玉有意逗她开心,便道:“我可是听说了,印副将又救了你一回呢。”

  裴无双的抽噎声一顿,轻轻点头。

  “是啊,他又救了我一回。”女孩子的声音哭得哑了去,抽噎着道:“阿衡,我想见他一面,当面与他道谢。”

  “你代我传个信儿给他可好?”m.jieshengit.com

  “他若来便来,若是不来,也无妨。”

  裴无双轻声说着。

  衡玉未觉有异地应了下来。

  ……

  夏夜,月明,风轻,水静。

  年轻的男子负手站在河边,银冠束发,月白衣袍立于月下,周身似萦绕着淡芒。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过头去。

  少女怀中抱着只长匣走来,视线捕捉到他的一瞬,立时露出一丝笑意:“你来了啊!”

  她走过来,先是弯身将那看起来颇重的匣子放在脚边的巨石上。

  “那是何物?”

  “你怎来的这样早?”

  裴无双直起身之际,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对方。

  她不禁笑了。

  印海将视线从那双笑眼上移开,负手道:“不是说好的戌时初么,是你来晚了才对,我方才都准备走了。”

  “何时说是戌时初了,我说的是亥时一刻呀,莫不是传错话了?”裴无双庆幸地呼了口气:“还好还好,我也提早了两刻钟出门。”

  印海隐去眼底笑意,在那巨石上坐下,随口问起般:“何事寻我?”

  “那日你救了我和阿娘,我来同你道谢的。”裴无双并未跟着坐下,而是看向河面。

  “哦,那你打算如何谢莪?”印海抬眉问。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裴无双笑了笑,尽量轻松地道:“不如就离你远些,从此不再纠缠于你……也算是遂了你长久来的心愿了吧。”

  印海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她。

  她这些时日清减许多,原本微圆的脸颊,已现出了轮廓来,仿佛连那些天真任性也一并褪去了。

  她站在那里,始终不看他。

  “怎么。”印海笑了一声:“得了高人指点,这是要欲擒故纵啊。”

  裴无双眉间笑意苦涩无奈:“那也得有用啊……我哪里敢对你故纵,这一纵,你便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到头来我连台阶都还得自己铺呢。”

  曾几何时,顾姐姐也给她出过主意,说要晾他一晾。

  可她不敢啊。

  想也不敢想。

  不是被偏爱之人,总是试也不敢试的。

  “这些时日族中出事,我才知自己从前究竟多么无知任性,给身边人,也给你带来了诸多麻烦困扰。”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要将那些过往都吐个干净,认真地自嘲着:“如今想想,自己都不禁觉得,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印海微拧眉:“裴无双……”

  “我要进宫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风一样。

  印海愣住:“进宫——”

  “新皇登基,御史百官再三谏言,如今要采选秀女充实后宫。”裴无双道:“族中适龄的女郎,还未定亲的,只我一个了。”

  “你族中逼迫于你?”印海站起了身来,定声问。

  她总算转头看向了他,笑笑道:“不,是我自愿的。阿爹不愿,是我执意如此,先与大伯父说定了此事。”

  印海意外地皱紧了眉:“你为何——”

  “我也该为家中做点什么了吧。”她道:“短短半年间,父亲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无人勉强于我,是我自己……不想再勉强了。”

  她顿了顿,又喟叹道:“况且,进宫也没什么不好的,陛下这般仁善,阿衡也常说当今皇后贤明大度,我待入宫后,便安安分分的,想来日子也能过得滋润舒坦,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印海想说些什么,但见她那张仿佛已变得陌生的脸,原准备好的一切话语都堵在了心口处。

  “我今晚约你来此,便是与你辞别的。”她说道:“日后想来,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好一会儿,印海才道:“原来如此。”

  “那匣中是你的剑,便还给你了。”裴无双又道。

  印海点头,看向那长匣:“好。”

  眼前似还能看到那日她遭遇劫匪时,那般害怕之下,仍不忘把剑从劫匪尸身下拿回来的画面。

  她抱着他,说害怕。

  而现下,轮到他害怕了。

  “我如今不宜出门太久,便先回去了。”裴无双道。

  印海点头。

  片刻后,她才转过身,离去。

  数步走,却又顿住。

  “对了……你之后,还回营洲吗?”她忽然问。

  “应当不回了。”印海道:“诸事已定,与师父的约定已成,我或该回青牛山灵泉寺了。”

  “你要回寺中了?”

  “嗯。”

  背对着他的裴无双神色微怔,眼底最后一丝挣扎着的希冀也消散了。

  原来,就算她不与他辞别,他也是要与她辞别的啊。

  “也好。”她笑了笑:“如此也好。”

  如此她便不会心存不甘了。

  “走了。”她语气故作轻松,快步离开了此处。

  印海站在那里,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

  随同她的脚步声一同消失的,还有许多许多。

  那些在他终于鼓起勇气正视心意、本以为随时触手可及之物,顷刻化作了昨日虚影——

  与其说是世事弄人,倒更像是他自作自受。

  “因果报应。”他看着手中的那枚玉佩,低声说道。

  玉佩的成色极为普通。

  他弯下身,将那玉佩放在了她带来的那只匣子上。

  师父说,此玉佩是他被捡回庙里之时便带在身上的,是红尘之物,是他与这尘世间的牵绊。

  ——“既如此,何不让我来助你参悟红尘呢?”

  ——“印师父,缘法到了,躲不得的!何不顺其自然呢?”

  耳边响起少女那时清脆期待的声音。

  他顺其自然了。

  亦参悟了。

  这劫,到底是完完整整地历了。

  她当初助他历劫之言,倒果真不假。

  印海离开此处,跃上马背。

  ……

  裴无双并未有回裴府,而是去了延康坊吉家。

  吉家的园子里,衡玉与裴无双及顾听南三人,同坐在桥边吹着风说着话。

  “……我在营洲时,曾做过一件蠢事。”裴无双说着,又纠正道:“不,应当说,是我做过众多蠢事中的一件。”

  “有一回,我在一座茶楼中,听一位说书先生说了一出戏。”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叫什么《双镜戏》,说是一位崔小姐为家中逼迫,嫁去京都权贵之家,她的心上人柳生一病不起,二人就此阴阳相隔。”

  “偏我不喜欢,觉得没道理,与那说书先生很是辩论了一番,我认为那位崔小姐,是翻墙逃出家中游玩时与柳生相识的,那她必然是不受束缚之人,怎会轻易任由家中摆布呢,我若是她,抵死也是不从的。”

  “我说那说书先生前后矛盾,说得不好,还花了银子强行叫他改了这结局,落了个皆大欢喜。”

  裴无双说到这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我算是明白那位崔小姐了,人活在世,并非只有男女之情这一种羁绊,人也是会长大的,不会永远十六七岁情窦初开不管不顾。自然,我与崔小姐也并不相同,她至少与柳生是两情相悦呢,我么,不过是自己同自己纠缠了许久而已。”

  “不过我记得,那说书先生有句原话,是这么说的——‘诸事自有因果注定,戏中人亦在尘世间,总归逃不过宿命轮回’……”裴无双念着,不由轻“嘶”了一声:“我如今回想起来,怎觉得他不像是什么说书先生,倒更像是算命先生呢。”

  竟是早在那时,便将她的宿命给点明了。

  少女的语气一直是轻松的,但说到此处,还是红了眼眶。

  当真就一点儿都不遗憾吗?

  怎么会呢。

  但这世间,谁又没有遗憾呢。

  裴无双再次倒在衡玉肩头,顾听南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无双——”衡玉道:“对不起,此事之上,未能帮得上你。”

  充实后宫,非是圣人所愿。

  无双入宫,非是家中父母所愿。

  可局面总要平衡,诸多利益牵扯、世家存亡,每个人都有不得已之处,而身为女子,能够选择的余地更是微乎其微。

  这世间,有很多裴无双。

  甚至相较之下,这样的裴无双,已称得上“幸运至极”。大多数女子仍置身于万丈深渊之中,连求救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也是此一刻,衡玉才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路还很长,很长。

  也愈发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

  “你有甚对不起的?”裴无双吸了吸鼻子,泪意已经压回,侧抱着衡玉,道:“阿衡做得已经很好了,日后必然会更好的。”

  “你放心,我待入宫之后,便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我家世样貌都不出挑,想来也无人有闲心针对于我。若皇后不讨厌我呢,那我便常去皇后宫中晃悠……这样咱们便可经常见面了。”裴无双抱着衡玉,设想着日后。

  衡玉轻声道:“好。”

  “无双方才有句话,我倒十分赞成……”顾听南叹道:“人活在世,男女情爱并非全部,强求而来的皆大欢喜,不会是真正的欢喜。”

  “顾姐姐……也有心上人了吗?”裴无双转过头看向顾听南。

  “我有什么心上人,喜欢不喜欢,成亲不成亲的,哪有赚银子开心。”顾听南双手扶在膝上,看向漫天星辰:“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营洲了,将赌坊交给那些人,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顾姐姐要回北地?”衡玉也看过去。

  “是啊。”顾听南笑望着她:“不是说好了么,你日后于范阳开书院,我也是要出银子的,不得多赚些备着?”

  “这个好这个好,赚了那些赌鬼的银子,来给女郎们建书院读书!”裴无双抚掌笑道。

  衡玉与顾听南也笑起来。

  夜色深浓,万千星辰轮转,各有轨迹方向。

  但白日,总会到来。

  ……

  数日后,早朝之上,新皇的一个提议,在朝臣间引起了颇大争议。

  “朕欲着嘉仪公主之师,吉家娘子衡玉,为崇文馆学士——”

  大殿之内百官惊诧,一阵哗然。

  “陛下三思,这吉家娘子是为女郎,怎可担崇文馆学士之职!”

  “历来崇文馆学士,掌宫中经籍,授储君皇子以治国之道,乃至参谋议,纳谏言……诸如种种,岂是区区女郎可以胜任的?”

  “没错,况且这吉家娘子年岁实在尚轻……”

  “诸卿的担忧,朕都明白。”皇帝含笑道:“但朕已然认真考量过,吉家娘子深得晴寒先生真传,自教授嘉仪以来,朕便一直在留意其言行与相授之道,无论是学识见识,亦或是阅历胸襟,更甚是品性大义,吉娘子皆当得学士之职。”

  “陛下此言……臣实难认同。”仍有大臣道:“吉家娘子教授嘉仪公主,或称得上合宜,可教授公主之道,岂可用在来日储君身上?”

  “女子再有才情,也难逃闺阁之气,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涉及朝堂国事……”

  “臣等知道,吉家娘子此番护驾有功,且是大功,陛下如何重赏,臣等皆无异议,可这崇文馆学士之职……却是万万不可轻易儿戏啊!”

  “臣亦认为,吉家娘子不堪此任!”

  见皇帝拿起了御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像是根本没在听他们的话,众人不由愈发着急了。

  有人壮着胆子轻轻推了下前面的青年。

  “范阳王,您不劝一劝陛下吗?”那官员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您的话,陛下必然能听得进去。”

  下一刻,便见那青年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名官员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一句“打搅了”险些脱口而出。

  却听那青年认真问:“当真?”

  那官员点头如捣蒜。

  如今谁不知范阳王最得陛下信重!

  时敬之遂出列。

  “臣认为,吉娘子远远担得起崇文馆学士之职,陛下圣明,目光深远,乃天下之福。”青年人的声音洪亮有力。

  那么官员张了张嘴巴:“?!”

  殿中一静之后,湘王高声道:“范阳王所言极是!本王附议!”

  范阳王救过他的命不提,甚至真正的身份竟是他幼时便钦佩不已的敬之兄长——管她什么娘子呢,皇兄和敬之兄长都赞成的事,他自然更是双手双脚赞成!

  “这……”

  “臣还是认为,此事太过轻率儿戏!”

  “无妨。”皇帝持笔笑着看向众臣:“还有哪位爱卿反对?朕一并记下。”

  群臣:“?”

  合着陛下在记这个?

  记下要作何!

  总不能交给范阳王,加入暗杀名单吧!——有消息灵通的官员已知晓了时敬之与吉家娘子准备议亲之事。

  “诸卿之所以反对,不外乎是质疑吉娘子的学识、能力不足以与崇文馆学士之位相配。”皇帝笑意温润:“那朕三日后,便于崇文馆内设下辩台,凡质疑者,皆可与吉娘子辩议——至于辩题,由朕亲拟,明日即交由各位手中,以便早做准备。”

  “陛下这……莫不是在玩笑?”

  “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女郎?传出去岂非要贻笑大方!”

  皇帝笑意更盛几分:“若诸位爱卿得胜,朕即不再提及此事。”

  百官闻言交换着视线,或无奈摇头,或觉荒谬胡闹。

  但若不比,陛下定不会改变主意……

  众人商议了好半晌,最终推举出了一人,与衡玉对辨——台院,湛御史。

  ……

  “……那帮大臣们,可是狡猾得很!嘴上说着老师只是区区女郎,不值一提,可到头来却将湛御史推了出来!”

  “湛御史可是一桐书院出身的进士!放眼朝堂之上,谁能吵得过他!”

  嘉仪公主叉着腰,又急又气,来回踱步。

  “如此才好。”衡玉坐在书案后,整理着手边书册。

  “可是老师……您有把握吗?”嘉仪走过来,满眼担忧。

  “有没有,都要一试。”衡玉未作出云淡风轻之色,更不掩饰眼中对赢的渴望与坚定:“我会全力以赴的。”

  当晚,衡玉刚回到家中,便被自家兄长塞进了书房里。

  “这几本辩纪,你需熟读!”

  “这是我托一桐书院里的好友寻来的!”

  “还有这些,这些是时节使让人送来的……”吉南弦压低声音道:“我看了几眼,竟正是那湛御史的弱点所在!”

  辩赛不仅需要阅历学识,亦要精通此中技巧,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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