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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正文完[2/3页]
没好气地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褚桓:“我这禁烟。”
说完,他还形似无辜地伸手一指窗外楼下。
老王“啪”一声将打火机按灭,沉默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盯着下面看了一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扣在褚桓肩上,皱着眉问:“他什么底细?你别给我闹着玩,这样的能长久吗?”
褚桓叹了口气:“我是闹着玩的人吗?”
根据老王对他的了解,褚桓小事上虽然没溜,大事上却真的从不儿戏。老王声色俱厉:“老褚死了以后真是没人管得了你了——你这是打算断子绝孙吗?”
褚桓顿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王:“笑什么,严肃点!”
“看不出您还挺传统,”褚桓摆摆手,“他们族里有好多满地跑的小崽子,大家都巴不得过继一个给族长呢,没什么。”
老王盯着他看了片刻,褚桓气色不大好,但精神却不错,独臂男人沉默了片刻,他眼下对褚桓的要求是人好好的就行,至于私生活怎样……
“我听你刚才话里话外的——他是族长?能跟你走吗?”
褚桓摸摸鼻子:“够呛。”
老王有点气结:“那你打算怎么样,在这穷乡僻壤躲一辈子?你先前不是答应我……”
“我会回去上班。”褚桓没什么负担地接话,“没事,有活干活,没任务我就回家做饭,权当家住得远点。”
老王没见过这么玩的,震惊地看着他:“……飞机票没地方给你报销。”
褚桓毫无压力地说:“反正也不用我赚钱养家,月光正好。”
老王难以想象这种生活方式,把那根烟在手里转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你也……太不靠谱了!”
褚桓嬉皮笑脸地冲他一伸手:“给我看看我俩外甥——还是外甥女?”
老王从身上摸出好几个手机来,从中掏出一个最不起眼的,调出照片递给褚桓,俩孩子,虽然都很小,但是能看得出长得不怎么像,异卵的双胞胎。
“粉衣服的那个是女孩,另一个是男孩。”老王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连一双外孙女都没顾上显摆,“你愿意找个伴,我觉得很欣慰,可为什么舍近求远非要费这么大的劲呢?”
“一儿一女能凑个‘好’了,哎真逗,哈喇子这么长……”
“褚桓!”
褚桓抬头看了他一眼:“找个近处的?行啊,你打算把你女婿劝退,换我上岗吗?”
老王先是一怔,随后看清了他眼睛里的一点戏谑,顿感无力:“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王八蛋啊。”
褚桓把手机扔回老王怀里,又歪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南山尽职尽责地把几位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老兵带进“肯当鸡”里面接受垃圾食品熏陶了,就扒着窗口冲他喊了一声:“我要上次老板娘做的那碗土豆二米饭,放粗盐!”
南山远远地冲他挥挥手,示意听见了。
褚桓把窗户推开到最大,飞快地从老王兜里摸出烟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上了一支,行云流水般地塞进自己嘴里,一口气抽掉了半根,才在一片白烟后慢吞吞地开口说:“有时候你会发现,你所感觉到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你的切肤之痛,别人不痛不痒,你觉得通体舒畅,别人无知无觉,时间长了,你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你和别人并没有生活在一个世界里。”
老王仔细打量着他,褚桓脸上的轮廓因为消瘦比以前更深刻了些,但是眼睛却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倒映了烟头上的火。
“孤独不在乎你和多少人在一起,你要是心里没有这种感觉,打一辈子光棍也自由得很,一分钟都不会觉得寂寞,你要是时时有这种胡思乱想,每天聚众/淫/乱也热闹不起来。”褚桓不徐不疾地说,“这是很可怕的你知道吗?任凭这种孤独走得太深,人会变得没有真实感。”
老王:“关于什么的真实感?”
“所有,”褚桓说,“人在丧失真实感之后才会思考什么是‘真实’,越思考就越觉得……你没法证明‘真实’的存在。”
老王神色严肃起来,怀疑褚桓脑子有病没治好。
褚桓余光瞥见南山把其他人留在饭店里吃饭,自己拎着几个大食盒从“肯当鸡”里走出来了,正往招待所的方向走来。
“所以有一天我发现有一个人肯帮我破除这种神经质的孤独感,并且卓有成效。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支点,还有坐标。”褚桓掐灭了烟,随手将烟灰缸塞进了沙发底下,打开了百叶窗上的排风扇,“别说只是多坐几次飞机,让我骑导弹去都是可以的。”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褚桓让过老王,给南山开了门,南山一进门就轻微地抽了一下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只是碍于老王在场,他没说什么,只是借着递外卖的动作,十分隐晦地瞪了褚桓一眼。
褚桓权当没看见,指着老王说:“这是我……嗯,我干爹。”
老王:“……”
老王干咳了一声,一瞬间有点卡壳,随即他回过神来,做出一副长辈的不苟言笑态度,对南山简单地点了个头:“你好。”
南山也十分措手不及,然而他虽然没见过世面,到底是族长,很快镇定了下来,客客气气地迎上老王略带评估的打量,打了招呼。
老王还是有点别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见南山走到他面前站定,操着一口已经流利了许多的汉语,郑重其事地说:“我叫南山,是‘离衣族’族长,以后褚桓在我这里,不会受一点委屈,你放心。”
老王:“……”
他在和南山的大眼瞪小眼中,想起自己嫁女儿的经历,忽然莫名地对自家正派女婿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不满。
这种微妙一直保持到了当天傍晚,老王把褚桓交给他的人并一干□□与均需用品都带走了,然后仿佛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他克制住了心里酸水,大笔一挥给褚桓批了一个月的“婚假”。
褚桓目送着老王把人带上车,对一边的南山说:“我们干脆暂时不回族里了,我赌你现在肯定能穿过边界,我带你出去……呃,这个……”
南山默不作声地用一把短刀把他方才塞进沙发缝里的烟灰缸扒拉了出来,正充满谴责地看着他。
褚桓干笑了一声:“这是刚才那老头……”
南山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在他领口仔细闻了一圈。
褚桓:“……抽的……”
后面狡辩在南山的逼视下自动静了音。
南山:“你这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养好了?”
褚桓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总觉得这么问的南山眼神有点不对劲。
南山抓着他的手渐紧,眸色渐深:“那你没想起……自己还欠我点什么吗?”
番外二
这是一条乡镇常见的土路,路边有树,还有排列得十分艺术的羊屎蛋,并无特异之处,除了格外的颠簸。
褚桓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车速原本并不快,他技术过硬,停得也很平稳,但即使这样,还是带起了扬尘三丈。
褚桓坐姿略有僵硬,他按下雨刷,刷了刷玻璃上的浮尘,扭过头问南山:“在这附近吗?”
车是老王留给褚桓开的,一部半旧的中档家用小型SUV。
南山这辈子乘坐过的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行走山间四处漏风的大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私家车——特别他坐在副驾驶,第一次能近距离地观察这种四个轮子的车是怎么开走的。
按理说,南山这个见了立拍得都会大惊小怪一番的人本应好好新鲜一下,但他此时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注意力半点都没有放在车上,一直在看着褚桓发呆。
褚桓只好重重地干咳了一声。
“嗯……”南山一激灵,黑亮的眼珠这才如梦方醒地转了个万变不离其宗的圈——从褚桓身上移开,上下左右移动一番,最后依然落回到褚桓身上,并且不肯再错开了,南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连忙清了清嗓子,“咳,你说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褚桓终于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捏住南山的下巴掰到一边:“你能别这么饥渴地盯着我看吗?”
南山立刻从善如流地收回视线,这一回他的目光无处安放,只好游移不定地四处飘忽,飘着飘着,他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提起,又似乎是怕被人发现,一察觉到,立刻又勉强压下,以示自己并没有忘形。
南山的头发扎在身后,露出了鲜红似血的耳廓。他生动地给褚桓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做“面红耳赤”。
褚桓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的一张脸皮,没想到此时在小小的密闭空间里,却不可避免地被南山传染了一身不自在,一时间竟有些尴尬起来,特别是他因为肌肉酸痛,一条大腿根部仿佛还在隐隐抽筋的情况下。
年轻人……某些方面实在不大好应付。
南山原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的外面的世界,但是此时靠近边境,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兴趣没有那么大了,比起外面,他反而是恋恋不舍地想在车里多坐一会。尽管他被迫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但心里知道褚桓就在身旁,他能听见褚桓的呼吸声,甚至仿佛能敏锐地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温度。
南山简直像中了什么毒似的,双脚从头天晚上开始,就没能落到地面上,始终是飘在棉花里,深一脚浅一脚的,他正处于某种没有道理的亢奋中,褚桓无论做什么——哪怕只是稍微抬抬手,都好像能最大限度地搅动他的心绪。
而随着他心情躁动,反光镜上挂着的串珠和平安无事牌也跟着无风自动地晃荡了起来,车内仿佛有一股四处游走不肯停歇的气流,时而从褚桓的脸上与颈上蹭过。
褚桓被他无端蹭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怀疑长此以往下去,自己会再也无法面对各种风扇和鼓风机。
褚桓一把抓住南山的手腕,车里的小风倏地散了:“行了,不准骚扰司机。”
南山不言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褚桓被他看得没脾气,解下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在南山额头上亲了一下,伸长手臂越过他,顺手打开了那一侧的车门:“你不是一直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过边界……”
南山仿佛被按下了某个不能碰的开关,一把将褚桓拉了下来,方才已经散开的小风重新聚拢,形成了一大圈看不见的绳索,不知是有意是无意,把褚桓从头到尾绑了个结实。
守山人的确是个热情奔放的民族,哪怕他们的美人族长看起来很矜持。
褚桓:“……车门还开着呢,族长。”
南山硕果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把手往褚桓衣服里伸,他只是仿佛食髓知味似的抱着褚桓腻歪了好一阵子,像个急着确认自己领地的动物,在褚桓身上闻来闻去,低声说:“你是我的了。”
褚桓第一次知道自己能这么招人喜欢,心里一片温软,没有人不愿意被别人重视——何况是被南山这样的人视若珍宝。
当然,这个喜欢的方式和他预计的很有些差别……一想起这个,褚桓的心情又有些微妙。
褚桓好不容易从南山怀里挣脱了出来,整了整衣服,尽量想把话题拉回到正经的方向:“你真的不下车看看吗?”
南山:“嗯,不用。”
褚桓有点诧异:“为什么?”
南山:“……因为已经过了。”
片刻后,他又仿佛有些赧然地低下头:“我……我刚才净顾着……唔,没注意。”
褚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道离衣族人时代无法跨越的边界,就在他们俩一个心情微妙,一个精神恍惚中莫名其妙地被抛在了身后。
“……走吧,我想办法给你办张身份证。”
南山本以为边界线附近的县城已经热闹得可怕了,直到走进真正的城市,才发现自己果然井底之蛙了。
他被充斥着整个耳朵的噪音惊吓了一回,继而被高耸林立的群楼广厦惊吓了一回,最后被机场里熙熙攘攘满目的人头又惊吓了一回。
特别是他一回头,看见褚桓拿着一部路上买的手机,正用一种十分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别人打电话:“嗯,好的,我带他去看您——哦,还可以,现在也不是节假日,我看人不是很多……”
人不是很多……
南山拉着褚桓一只手,默默地让过一个横冲直撞从对面挤过来的人,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有效的锻炼。
褚桓挂上电话:“喝饮料吗?”
南山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把钱塞进了自动贩售机里——对,另一件让南山饱受惊吓的事就是褚桓的花钱如流水。
其实这也怪不得褚桓,因为南山发现这个鬼地方简直什么都要钱,喝水要钱,吃东西要钱,加油要钱,过路要钱,停车要钱,连上个山都要钱!
上一次褚桓带着俩小孩卖腊肉的时候,南山当时正满心陷落地,因此没有过多关注,此时他满脑子里的物价水平还是腊肉两块钱一斤,情不自禁地会把路上花的每一分钱都换算成腊肉。
守山人战斗力爆棚,却不怎么讲究数学,数字太大了南山会有点算不过来,当然,十块钱以内还是不大成问题的。因此南山接过褚桓递来的饮料的时候,心里很有压力地想:“唉,三斤腊肉。”
登了机,褚桓替南山系上安全带,忍了一路的南山终于忍不住问:“飞一次要花钱吗?”
褚桓:“要。”
南山:“多少斤……咳,多少钱?”
褚桓看了他一眼,故意逗他:“多少斤腊肉?千八百斤吧。”
南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半晌没回过神来,好一会,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以前在这边生活,钱会不会经常不够花?”
其实完全不会,褚桓从不缺钱,他消费很低,一个人生活,吃穿十分能凑合,褚爱国也不用他管,每月最大的支出就是猫粮猫砂,花得远不如赚得多,除此以外,他名下还有两套房产,一辆很久没开过的车。
这些年,褚桓虽然没有仔细打理过财产,但也知道自己是不至于很穷的。
但他坏笑着对南山说:“那当然了,经常揭不开锅。”
南山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褚桓都穷得叮当响了,还有什么好美的,只好得出这货在物质方面有点没心没肺的结论,一时间更替他发愁了。
外面的生存环境这样险恶,南山有点不想让褚桓回到这边,可他再不舍得,也不愿意违逆褚桓自己的想法。
飞机在守山人族长的忧愁中平稳地滑入了跑道,巨大的噪音和颠簸骤起,褚桓自然而然地握住南山搭在一侧的手,随即,失重感传来,窗外越来越远的地面终于把南山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本以为所谓“飞机”,是像小鸟一样从树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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