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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 全文完[2/3页]

　　莘野却从没想过，他舍不得，他想活，他想看着兰生，也想多陪着兰生，为此他能承受任何痛苦。

　　莘野从来没叫过疼。其他病友日夜翻滚、嚎叫、呻-『吟』，可莘野从来没叫过。他不想让兰生难过，于是，他的头上冒着冷汗，却还是对兰生说，带着笑：“兰生，真的只有一点点疼，我的神经比较迟钝。”

　　可兰生能见到对方头上豆大的汗珠儿。

　　莘野走的那天是个冬至。

　　到最后，别人替他觉得解脱，可他本人不这样想。他不觉得解脱，他还是舍不得，也放不下。

　　莘野对谢兰生说的此生最后一句话是：“兰生，对不起。”

　　他们自打1996年在一起，到现在，63年了，莘野没对谢兰生他说过一次“对不起”，因为他竟从来不曾做过对谢兰生抱歉的事，即使是迟到这样小的需要“对不起”的事，也没有过。他就只在1996年那个正月十五月圆夜前，对谢兰生说过，“对不起，我太爱你了，让你困扰了。”jieshengit.com

　　只是这一回他无法控制。

　　莘野知道自己一走，谢兰生的日子一定会不好过，会不容易——兰生那样爱他，那样需要他。

　　莘野真是心疼兰生。他难受于他必须要这么早就离他而去，又觉得无能为力——在过去的一生当中，他珍惜了每分每秒，跟兰生在一块儿，看着对方，感受着对方，从未挥霍。

　　而谢兰生这一辈子第二次见到莘野的泪。

　　还是那么晶莹，那么美。

　　最后，莘野死死握着谢兰生的几根手指，谢兰生则细细吻他，另一手紧抱着他，莘野想回抱，却没做到，于是兰生更加用力，亲他，吻他，直到他走。

　　葬礼上，兰生写了很长很长的悼词，他用莘野名字典故来形容他的一生：“伊尹耕于有莘之野。”

　　默默地，心怀天下。

　　到形容自己之时，谢兰生将《石壕吏》的两句名句顺序调换，变成了“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

　　莘野走后，兰生独自过了十年。

　　他本以为莘野不在，他自己也马上会走，谁知竟然不是。他有时健康，有时生病，然而一直都没大恙。

　　兰生觉得，这大概是自己亏欠莘野的，要还。1991年离开，1995年归来，1996年在一起，莘野等了他五年整，他要双倍还给对方。而且，平心而论，即使两人在一起了也是莘野付出更多。

　　兰生想，老天在让自己偿还。

　　莘野不在，谢兰生竟一下子对所有事都丧失兴趣，连电影也不爱看了。每天，他就端着茶碗，晒着太阳，在跟莘野的小家里，看看日记，看看相册，看看视频，回想从前点点滴滴，一下一天就过去了。他看的时候会笑，又有时会痛。

　　自莘野走后，他没写过任何日记，也没拍过任何照片，仿佛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可怀念的经历了，一直都靠回忆撑着。

　　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带着莘野的相片框。吃饭时，他将相片框立在自己对面，一起吃，睡觉时，他将相片框放在床另半边，一起睡。他总觉得必须看到对方的脸才能安心，他一直都未能习惯莘野不在的感觉。

　　他每晚都梦到莘野。有时是青年时的样子，有时是中年时的样子，有时是老年时的样子，有时是离世前的样子，不尽相同。

　　不过，与电影当中描述的不同，在白天，兰生从来没有无意识地叫过“莘野”，他非常清醒地知道莘野已经不在了。

　　有一次谢兰生要卖家里头的几样东西。他买错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过来看到他的背影，端着茶的背影，还有满屋子的书与dvd盘，小声儿地议论他说：“天，他好孤独啊……”

　　谢兰生是听见了的。他只轻轻挑挑嘴角，想：不是的，我拥有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份爱情。曾经有，现在也有，它最动人，最深刻，不随生命的终止而终止。

　　…………

　　莘野离开两年后的某一天，谢兰生就突然想到，几年后，他们两个还会再见，那时候他要把一切再次讲给莘野听，就像，不见面的四年里莘野做的事情一样。

　　于是，兰生开始继续记，还补过去两年间的。他戴着老花镜，颤巍巍地写，颤巍巍地画，笔下线条总有些抖。

　　每天要花大量时间。

　　他事无巨细，恨不得把每日三餐也全讲给莘野听。他总觉得，莘野应该想要知道他的一切，所有一切，绝对绝对不会厌烦。

　　他又开始重新看电影了。他喜欢电影，莘野也喜欢电影，他要代替莘野去看去品，而后，再见面时，把这几年的好故事、动人的故事一个一个讲给对方听。

　　而不记录的时候呢，兰生常常反复翻看，一字字地，努力记住，准备以后讲给他听。

　　就这样，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他就是靠“等待再次见到莘野”来支撑自己的，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

　　每天傍晚夕阳西下时

第 137 章 全文完[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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