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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3/3页]

  的时间忽闪而过,别说进展,连本有的方案都在头脑风暴中被毙了。

  ……这个方法缺乏特异性,陈啸之拧着眉头沉思道:没有办法把这些因素排除……

  ……

  沈昼叶手机上微信一响。

  是魏莱问她近期有没有转机,能不能顺利毕业她好像一直都不能接受沈昼叶都会延毕的事实。

  沈昼叶慢吞吞,不情不愿地回复魏莱:“没有进展哦。”

  “草,”魏莱素质且礼貌地道:“陈啸之不是很牛逼吗,他干什么吃的,连我老婆这种天才儿童都能给搞延毕建议提头来见老子嗷。”

  沈昼叶想到陈啸之提头去见魏莱的一幕,爽得要命,立刻打消了冲她解释陈啸之牛逼是他的事儿,我垃圾是我的事儿的念头。

  沈昼叶同情地说:“他真不是人。”

  魏莱:“谁不说是呢,他现在在干嘛?”

  沈昼叶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沉思过头,如今孤身一人坐在副驾驶上,而陈啸之不知所踪。

  跑哪去了?

  沈昼叶心虚,知道自己又无视了陈啸之一次,连他人没了都没发现。

  下一秒主驾驶座门一开,秋日长风呼地灌入,沈昼叶冻得一个哆嗦。

  她搓着自己的胳膊,黄昏大风中,陈啸之裹着外套,提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钻进主驾驶。

  “那杯加奶的是你的,”引擎声响起,陈啸之平和道:“给你去了咖啡因,免得晚上睡不着。”

  然后陈啸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递给沈昼叶。

  那动作非常自然,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昼叶抱着他的外套取暖,就像那年冬天的教室一样陈啸之的体温熨帖而温柔。

  少年时的爱人仍保留着年少时的习惯,一别经年,自此白云苍狗,光阴荏苒,少年飞奔成长。可在他们又一次走到一起时,一切都不曾改变。

  沈昼叶想起他之前买咖啡的臭模样,温温和和地问:“这次不给我加浓缩了?”

  陈啸之眉头一竖:“闭嘴,那是热可可。”

  他口吐芬芳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结果沈昼叶没憋住笑俩人笑了起来。

  然后陈啸之娴熟地给沈昼叶整理了下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你觉得这次有什么收获么?”沈昼叶捧着热可可问:“我本来觉得我有几个可行的方案,应该能够通过这些方法排除掉那几个很烦人的谱线……但是布莱森教授说那个现象之后,我自己就把它给否定掉了。”

  陈啸之看了她一眼。

  那一刹那红日沉入金门大桥,湾海波澜壮阔,落日万里。

  “收获……”陈啸之在暮色中散漫道:“……如果互相否定完了也算收获的话,有的。回去我们又要从头开始。”

  沈昼叶点了点头。

  说不挫败是假的只是那种怅然的感觉很难表达,它意味着努力的全部白费。www.jieshengit.com

  两个人一路十分安静,姑娘家静静抱着陈啸之的外套取暖,陈啸之则一声不响地驾驶,他们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远峰层叠,繁星如水,孤独的车辆疾驰在加州一号公路上。

  沈昼叶忽而开口道:“陈啸之,你觉得所谓的突破是什么?”

  陈啸之看她一眼:“嗯?”

  “……我在想,”沈昼叶犹豫着说:“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祖先如何意识到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上?如何意识到我们并非宇宙的中心?如何发现头顶的苍穹仍有这么多秘密?”

  陈啸之说:“……?”

  “我可能表达不到位……”沈昼叶茫然地摸着车窗玻璃说:“但我们人类最初看到的也只有现象而已,比如一切都会向地面坠落,再比如我们的大地是平的,海的尽头空无一物,太阳绕着我们日升日落。”

  陈啸之嗯了一声,专注地看向她。

  沈昼叶耳根有些泛红,那是她说话不自信时的表现,却仍坚持道:“陈啸之,你知道我们的先哲们那些思想的巨人,就是通过现象去分析世界的。贤明如亚里士多德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第谷布拉赫虽是前所未有的观测者,天文学之父,却仍坚持地心说的正确性……”

  陈啸之将车在路边停下。

  大海冲刷堤坝,车灯燃亮,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示意沈昼叶说。

  “玻玻尔兹曼,”沈昼叶抱着他的外套不安道:“他否认了学界彼时的共识「热质」,热力学中含有的概率性至此广为人知……”

  陈啸之:“是的,然后呢?”

  “我们现在知道这些是错的了,连小孩都知道地球是个球。”沈昼叶无意识地揉着外套拉链:“哪怕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假如有人跟我说地球是方的,四周是水,太阳和八大行星绕着地球旋转,我都会觉得他是个傻逼。太阳系模型还挂在我头顶呢。”

  陈啸之静静看着她。

  “可是,”沈昼叶道:“如果我们生在那个年代,我们会怎么想?”

  陈啸之:“……”

  “我们会看见太阳绕着我们日升月落,群星在破晓时分沉入地底,”沈昼叶道:“看见羽毛比铁球落地慢,热能会往冷处去。”

  沈昼叶说:“……这些现象全部来自我的经验。我怎么摆脱经验的泥淖?”

  陈啸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生于两千余年前的我,怎么才能晓得我们生活在一颗娇小庞大的球体上?”她问。

  那姑娘看着陈啸之,艰难地道:“两千年前的人怎么才能看着日升月落的金字塔,推算出地球围绕着太阳运行?怎么才能明白温度的变化来自分子的震颤,而非热质,更非火焰本身?”

  一簇灵感的火光一闪而过,陈啸之眉头微微皱起。

  可是那光太快了,他们二人根本来不及抓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我都是学物理出身的人……”女孩愣怔道。

  陈啸之眉头皱着,捏紧纸杯,嗯了一声。

  窗外夜空茫茫,星前月下,沈昼叶看着洋流光点喃喃道:

  “……现象是会隐瞒的,现有的规则也不一定是对的……”

  …………

  ……

  沈昼叶觉得自己站在漫长幽暗的胡同里,不知前路何方。

  她研究生时期其实已体会过这样的茫然迷惑。那时的沈昼叶不知道这实验的结果会怎样,不知道能不能获得阳性结果,不知道这方法有没有效果不知小导师还愿支付多少经费,不知道能投几区的文章。

  可是那时的深刻的痛苦无措,竟是全然无法与此刻相比。

  这是人类不曾涉足过的领域,是知识岛海岸线外的深海,是宇宙间隐匿百亿年的谜团,是贯穿天地的黑暗。

  感到崩溃都是正常的。毕竟人本能地害怕如此空旷的未知。

  沈昼叶深呼口气。

  可是下一秒陈啸之凑过来,将一条男式围巾围在了沈昼叶的脖颈处,那围巾柔软熨帖,像是绕上来的一道炊烟。

  “下车走走,”姓陈的低哑地说:“海风很舒服。”

  沈昼叶抬起头看向头顶繁星,那些繁星眨着眼,似是儿时的春夜。

  她想问那些星星,你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你们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是她还没问出来就觉得眼眶泛酸无措,难以启齿。

  陈啸之则顺着怀里沈昼叶的目光,看向通透苍穹。

  别看了,沈昼叶窒息地想,什么都没有,看个天就把自己给看哭了,你这种恶毒比还不得嘲笑我到五十岁……别看。

  那夜万里无云,星星似花朵静默。

  然后,在车里紧靠着小青梅的陈教授,轻轻揉了揉她泛红的眼眶,在黑夜里亲亲小青梅的唇。

  “没事的,”他说。

  沈昼叶很羞耻:“……别……”

  她话音未落,陈教授就大人似的告诉她:

  “一切有我。”

  然后不等沈昼叶回答,他又低下头,在公路畔轻轻蹭了蹭沈昼叶的额角。

  那是相伴的承诺。

  我将陪你走下去,而你也会陪我。好似那首聂鲁达的诗,又像是万千突破者的呐喊。

  人类智慧国度的殿堂外,他们走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试图点亮一盏灯。

  作者有话要说:注:

  本章一句话简介的“在夜里,我们将进去窃取一根开花的树枝”摘自巴勃罗聂鲁达失窃的树枝,援引自中译本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爱”的篇章。

  该书为陈黎、张芬龄译。

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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