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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4 章 刚刚好[1/3页]
宋毅病体痊愈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福禄准备好他的官服官帽,备上马车,上朝。
大红色的绣麒麟补子绯色官服穿在他身上已不似往日般的合身,略显空荡。他大步朝外走去的时候,门外凛冽的寒风迎面扫来,刮的他官服猎猎作响,隐约勾勒出他的身躯高大却瘦削。
一场病让他黑瘦了许多,本来健硕的身体也在这卧榻近半月的光景中急剧消瘦下来。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纵然如今身体大好,可若是想养回病前的精神气,少说也得再养上个把月。
可他却片刻都不愿再等。
他的仇,等不得来日再报。
众臣工瑟瑟缩缩的分立大殿两侧。上头那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虽官服空荡了些,可威势却不减分毫。尤其是他那张病后黑瘦下来的脸,面部线条瞧着愈发凌厉,堪比外头的刺骨寒风,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那人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当他那不近人情的目光从他们头顶冷冷扫过时,众臣工无不头皮发麻,顷刻间只觉得胸闷气短,仿佛遭遇泰山压顶,沉重的令他们透不过气来。
他们心里都隐约猜得到,今个早朝,怕是不能善了。只怕那宋国舅少不得要找个由头,杀鸡儆猴一番。
不免再想到今早上朝时,那宋国舅大步流星的上了殿,与圣上近乎是前后脚的距离,这可真是前所未有。之后竟也不对圣上颔首示意,竟兀自转身面对朝臣撩袍入座,又与圣上近乎是不分前后!
宋国舅这番来势汹汹的模样,别说他们这些朝臣们惶惶不安,只怕那圣上也是心惊半分。
众臣工各个心里门清,宋国舅这是要秋后算账了。没瞧见这早朝尚未开始,殿内气氛就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不其然。
宋国舅开始让人出列了!
最开始被叫到的是一三品的文官,众臣工一听叫到的是他,有人顿时暗了口气,也有人刹那紧张的手脚皆颤。
这个最先被叫到出列的,正是前头在护国公府后罩楼外,最先冒出头质问的那人。
却见那宋国舅将人叫出列后,沉着脸展开一本奏折,先厉声问他治罪与否,却不等那人惶惶开口请罪,下一刻就声色俱厉的开始细数他为官这些年里,所犯下的大小罪过。
渎职、贪污、侵蚀、专擅、忌刻……
林林总总算下来,不下三十多条罪证!
宋国舅就这般展开着奏折开始念,念他一宗罪,便降他一职,再念一宗,又降一职。就这般,将那官员的官职一降再降,念到最后降无可降了,却犹似不解恨般,又将那官员当朝痛斥,喝骂,出口毫不留情,直将那官员骂的痛哭流涕方肯罢休。
接着被点到名字出列的官员,无不如丧考妣。
整个早朝下来,被宋国舅念到名字的官员,或罚俸禄,或降职,或罢官,统共算下来,被发作的官员竟有十数人之多。
更令他们暗暗心惊的是,从前那宋国舅任免官员还会象征性的询问圣上的意见,现今竟是连这个过场也不走了,径直发号施令,颇有些乾纲独断之意。而那龙椅上高坐的圣上,对此竟是吭都不吭半声,整个早朝期间瞧着似乎大气都不敢喘。
散朝之后,众臣工大半皆是两腿发虚的走出大殿,逃过一劫的庆幸不已,不幸在其列的也多有庆幸,好歹他们也是自己走出来的,不似那几个倒霉被罢官的,是当堂被侍卫给叉出去的。
“舅父,您且留步。”
宋毅刚踏出殿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那圣上急切的呼声。闻此,他脚步略顿,就转身看来。
圣上一路疾步,急匆匆的赶过来,至宋毅面前几步处停住,急喘着气道:“舅父走的忒快了些。”
宋毅做诧异模样:“圣上寻臣可是有事?”
“自是有的。”圣上微叹:“舅父前些时日身体染恙,朕跟母后都甚为担心。尤其是母后,这段时日茶饭无思,每日为舅父担忧,常常暗自垂泪。如今舅父终于否极泰来,身体大好,想母后若得知还不知该如何欢喜。遂想问问舅父,若得空,可否到慈宁宫走一趟,也好安安母后的心。”
若细看,能看出少年帝王俊朗的面上隐约带了丝期求。
宋毅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剑鞘,垂眸略顿片刻,就抬眼笑道:“是臣让圣上跟太后忧心了。若太后不嫌臣打扰,臣这会就去慈宁宫看望一下太后娘娘。”
圣上大喜:“自然是不打搅的。”
说着便微侧过身来,有要与他舅父并肩而行的意思。
宋毅并未就此抬脚而走,反倒冲着远处漫不经心的招了招手。不多会的功夫,福禄小跑着匆匆而来。
圣上怔了下。宫里头除了主子们,其他人皆不得带侍从行走。从前这叫福禄的下人都是在宫外候着的,今日竟然被他舅父给带进了宫来。
也只是刹那功夫,圣上就面色如常。依旧是侧身含笑而立,仿佛他舅父带侍从入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毅示意那福禄跟上,然后转身与圣上一道,往那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太后闻信后就早早的在慈宁宫门外候着,远远的见着人过来,就掏出了帕子擦着泪迎了上去。
“哥哥大好了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任凭我在这宫里头胡七八想的担心。”
宋毅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那几个宫人,而后笑道:“担心什么,我福大命大,身体好的很。不活个七老八十,阎王爷都不肯收我。”
不知为何,宋太后听这话,总觉得不自在的很。遂拿帕子擦拭眼角略掩饰了番,嘴里应道自是的。
圣上道:“舅父病体初愈尚吹不得风,咱们还是进殿说去吧。”
宋毅颔首应了。然后解了佩剑,随手扔给福禄。
一行人遂踏进了殿里。
宫人上了茶,三人围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宋太后见宋毅谈兴不高,不由暗下拧了拧帕子,再抬眸时已微红了眼圈,略带哽咽道:“大哥何故如此?来了我这,便不言不语的,可是还在怪我之前莽撞,闯了你的府邸,打了你的人?”
不等宋毅回应,圣上却突然起了身,站到宋毅跟前作了一揖:“说来都是朕的错,到底是朕年少失了稳重,一听舅父病重顿时六神无主,只剩一个念头便是要去舅父府上,好快些确认舅父无恙。偏那起子奴才不知分寸,也赖朕管教无方,才惯得他们无法无天,惊扰了舅母,实则罪该万死。”
说到这,他转向殿外命令道:“来人,将那罪奴沉香押上来。”
“不过个奴才罢了。”宋毅搁下了茶杯,慢声道:“别叫上来了,碍眼。”
圣上跟太后面上略有僵硬。
圣上重新回了座位,笑着说道:“舅父说的是。一个下贱奴才,还不值当舅父亲手惩治。不过舅父放心,她犯了大错,朕定令人重重罚她。”
宋毅可有可无的应了声。这般又坐了不多会,他转头看了眼滴漏,然后抚案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圣上跟太后,也早些歇着罢。”
圣上与太后忙要起身相送,宋毅抬手制止,劝道:“外头风大,莫要送了。”
说着,他转身到架子前拿起氅衣,抖开披上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宋毅离开不一会,慈宁宫的嬷嬷颤着腿进来。
宋太后不经意朝那嬷嬷那一看,下一刻却陡然惊得站了起来。
只见她宫里这嬷嬷,头发上、脸上甚至是身上,皆是溅的血珠子,那惨红的颜色与她白的吓人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令人惊耳骇目。
宋太后心跳如擂鼓,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艰涩的咽了咽津沫,颤声问:“沉……沉香呢?”
那嬷嬷陡然打了个觳觫。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来话,只颤巍巍的伸手,指向了殿外的方向。
宋太后让圣上扶着,脚步虚浮的走向了殿外。
外头,沉香满身血的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通往殿里的那最高一层的石阶上,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双手。那双手纤细修长,左右食指上的玉扳指清晰入眼,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款式。
宋太后眼一翻,晕死过去。
通往宫外的路上,宋毅嘱咐福禄:“回去别乱说话。”
福禄忙道:“大人放心,奴才知道。”
说着,福禄低头看了眼手里佩剑,又小声问:“大人,待奴才回头将这剑洗净了,再给您送来?”
“不必,送你了。”
福禄喜道:“谢大人赏!”
宋毅进屋的时候,苏倾正伏案书写着什么。
他放轻了脚步走近瞧看,这方恍然,原来是为元朝整理的所谓的学习资料。
之前听她提过一回,说是要根据元朝的学习进度来整理一套学习方案什么的,还要做一本习题,道是元朝这般学习起来有重难点,会容易许多。
他本当她随口一提,没成想还真开始着手整理起来。
瞧她伏案一本正经整理的模样,他不免哑然失笑。
苏倾这才瞧见他。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来,继续集中精力书写。
他便有些不爽了。俯身收拾了那些资料,搁置一旁,又颇为霸道的将她手里的笔夺过,鼻间溢出哼笑来:“你这怕是将元朝当成大才子来培养吧?照爷来说,元朝学习些诗词歌赋也就成了,那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科目就大可不必了。将来又不用她考科举,挣功名,何苦让她受这累?也累着了你。”
“那不成。”苏倾就要去夺他手里的笔,解释道:“所谓读书可以医愚。书读的多了,人也能变得明智。况且将来元朝嫁人,自是要嫁学富五车的正人君子。与夫君相处,若是没些共同语言,那他们小夫妻俩只怕会渐行渐远,处不出深厚情谊来。”
宋毅转身倚在桌沿,不安好意的将胳膊高抬,就这般挑眉看她颠了脚,使劲伸了手也够不到的窘迫模样,不免闷声发笑。
苏倾瞪了他一眼,收了手。
他便不再逗她,将手里笔重新塞她手里,笑道:“罢了罢了,给你便是。不过刚你这话甚是合爷心意,原来在你心里,爷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了。”
听他非要歪曲她的话,她本不欲对他多加理睬,可又想起一事,就且将笔放下。转身去净了手后,从袖口拿出个荷包,递给了他。
“这是元朝给你的绣的,说让我代为转交给她爹爹,顺道也让我代为祝你,日后能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宋毅一听这祝词,憋不住笑了:“待爷八十岁大寿时,再念这词不迟。”虽是这般调侃着,却已小心的接过了这小小的荷包。
“对了元朝呢?怎么爷进来时,没见着她?”
苏倾无奈道:“你还不知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脸皮薄的打紧,让她做这般温情的事,她哪里好意思?绣好后强塞我手里,再丢给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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