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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师者与谁[3/3页]
了柳和歌。
那油布包放在满是瓜子壳的桌上,寻常普通,都会让人以为里面不过是一只寻常的烧火棍。柳和歌想伸出手,可手却停在了半空:
“就一定,一定要杀他吗?”
南宫鸣坦然地笑着,说道:
“你可以选择转身离开,这里不会有人强迫你。我不会后悔把你从那个海边小镇带出,也不会后悔你成为了这个江湖一颗冉冉新星。我的命数若是如此,那就如此。也许过了几年你听闻我或者亦小子的死讯,到时候也请你把眼泪憋着就好。”
南宫鸣的手,缓缓伸向柳和歌的脸,有力或无力地钳着他的下颚,让他两个人的表情扭曲:
“命是自己选的,诚如我选了你。”
柳和歌能感受到的,是脸被挤压的痛苦,也是两人血脉中那同根同源的痛苦。他这才意识到,他在过去做了一个错误且正确的决定,他的善良注定只是某些人的善良,这个江湖,这个世界,原来是容不下他与鸣这般自我感动的人。
不是自己做错了,而只是自己认死了这个决定而已。
南宫鸣松开手的同时,柳和歌握住了他认为自己该掌握之物。
男人看见少年的决定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柳和歌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果决,就如同一只野兽一般:
“苍衣公是第一个。”
野兽却问道,谁是最后一个?
南宫鸣不知道,眼前的兽,早已遍体鳞伤。
苍衣公背对着柳和歌,望着前几日两人一起挖好的坑。
柳和歌也是熟能生巧,这两个坑绝对可以容纳一对尸体:
“本想说让你武功再牢固些,再教你这最后一招的。”
他缓缓转身,抽出赤金剑,看向手持血色短剑的少年:
“和歌,我教过你,苍衣剑法最重要的韧,是什么?”
“弯而不折。”
赤色的长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却不知一阵凉风吹过,已是乌云密布不见剑上天光之色:
“你的剑做得到吗?”
柳和歌摇了摇头:
“不弯不折,逢敌必斩,只闻人死,不见剑亡。”
邪剑之上血光炽烈,只为饮血而生,不为败亡而存。可柳和歌平淡的话语却是字字颤抖,他要杀人,杀死自己的挚爱恩师,同时也会被杀。
“好剑,配得上你的好剑。却不是配得上我的一柄好剑。这样一柄不折不挠的好剑,苍衣剑法配不上,这最后一招也不值得。”
柳和歌望着苍衣公持剑,步步走来,却没有任何架势。此刻他的心中一片空白,已然忘记自己为何站在此处。他只敢将剑平举,却又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苍衣公望向徒儿,却不忘是细心教导:
“你学不会这绝美的最后一招,是剑不行,是为师不行。可若是学不会杀人,是你不行,是你的心不行,你的身不行,你是存在于此的价值告诉你,你不行。”
谆谆教诲如同诅咒刺入心海,让柳和歌只敢紧闭双目,寸步不移。
“想想那日,你杀阿茂家的那头猪,那头让你困惑的大猪公。”
听到着令人诧异的话语,柳和歌睁开了眼,却见到另一番景象。
那头颅被自己劈成两半的猪猡,此时此刻一步步向着自己踱步。
“想想,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猪在说话,说完朝着自己奔袭而来。
柳和歌不知道,却只知道手不由自主地高举了起来。四周的大地在震动,是猪猡奔跑的展现,还是自己心中那不敢宣泄的杀气。
也来不及思考了,因为剑已经挥下。
斩断了猪骨,发出了金属的声音。
苍衣公看了看手上的残剑,拍了拍眼前年轻人的肩。
他明白,柳和歌依然学会了苍衣剑法的一切。
他只是缺一柄剑,赤金剑太软弱,而无明长夜太无情。
那他那包含温柔的一击,也许还有人能为自己见证。
他转过身,一步步向着早已准备的坟走去。
少年没有跟在身后,他只有害怕地颤抖,却又在男人跌入墓穴的那一刹那,发了疯似地,如同野兽一般爬到了跟前。
躺在坑洞里的苍衣公,眼里不是泪眼婆娑嚎啕大哭的少年,而是一片愁云的天空。
他问道:
“她能与我,一起看星星吗?”
他伸出手,伸向天空,妄想着满天星海。
少年点了点头,他欣慰地笑了。
不过是再说了一句话,尸体便从中变成了两半。
而手死死地探向天空,又被少年冰冷的手死死地攥在怀里。
苍衣公也许还在笑,笑他的孩子心脏依旧在跳动。
依旧活着。
巧婆婆望向归来的柳和歌,如同那日杀完猪公时一样,满身血腥。
妇人没说什么,也只是静静地看向柳和歌。
少年看着妇人,褪下了苍衣,取下了吊坠,放下了邪剑。如同刚刚降生的生命,想用一声啼哭换取母亲的爱与同情:
“师父他,希望你陪他,一起观星。”
妇人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向着柳和歌走来,那短短的几步路,却让柳和歌觉得渡过了万年之久。
她的手里没有兵器,因为她就是最危险的兵器。
她用拥抱,判处柳和歌死刑:
“谢谢你。”
长久的拥抱,柳和歌没有舍得推开,可又在推开的那一刻,也只是让一具尸体倒地。
她的胸口,是一点殷红,是柳和歌温柔的一击。
他明白,那柄剑如今究竟身在哪里。
“这样听下来,我感觉你确实是疯了。”
“夫人说得对,和歌确实是疯了。”
阙夫人倚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柳和歌问道:
“你不后悔吗?”
柳和歌是一个不擅长面对问题的人,也只能微微一笑带过这个问题:
“夫人若是别的需要,我让下人安排过来。”
女人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可以让他们来见我吗?”
柳和歌没资格回答。
雀鸣三更,不过是南宫山庄的一处小小别院。
阙夫人独自住在这里,也已经好几年了。
若不是南宫鸣每日派柳和歌来看看,这间院子唯一的活人就只剩下阙夫人和桐箫了。桐箫不过孩子,服侍阙夫人多少有些不便,何况柳和歌发现她时常人不在这里,也只能抽空多来来此处。
阙夫人也只知道柳和歌是南宫鸣的徒弟,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她也一概不知:
“和歌,能帮我一个忙吗?”
“夫人请说。”
“许久没动了,能和我切磋看看吗?”
柳和歌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发现每当自己到来,阙夫人都会坐在雀鸣三更门口的台阶上,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有些年岁的她,依旧会同个孩子一样,向着柳和歌挥手。
她的要求很多,更多地是想走出雀鸣三更。
柳和歌没法答应,用沉默与离开代替自己答案。
可当阙夫人没有提出这些要求,就只希望柳和歌说说自己肮脏不堪的过去。
柳和歌发现,那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从苍衣公开始,他杀了很多人,杀了很多也许会挡在计划上的人。
阙夫人问,南宫鸣到底有什么计划,神神秘秘,伟伟大大。
柳和歌答不上来,只是说是为了南宫亦与南宫箬的计划。
阙夫人不服,嘟着嘴叫唤道:
“最好的计划,就是让我出去,和孩子在一起。”
“给我一把刀,我就可以杀到那个狗男人的面前。”
柳和歌当做没听到,可阙夫人干脆地站在他的身前,抓住他的双臂晃荡了起来:
“和歌,你为什么不帮帮我呢?”
因为没有立场吧,于是柳和歌问道:
“夫人如果出了雀鸣三更,想做什么?”
阙夫人听到这话,停下了摇晃,看着柳和歌的明知故问说道:
“我想和孩子们在一起。”
这个时候柳和歌才想起,南宫鸣曾对他说过,阙夫人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女人。
“带他们两个人见我可以吗?”
桐箫慌慌张张地找到柳和歌,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柳和歌听完之后火急火燎地来到了雀鸣三更,打开房门看到床上的阙夫人。
女人还是那个女人,只不过快死了:
“要是窝囊地死在这里,会不会太滑稽了。”
疾病,寻常好治,只要只眼医一方药帖药到病除。可是阙夫人却瞒了很久,虽然此刻还没到回天乏术的地步。
柳和歌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问了一句:
“夫人,你希望师父知道这件事情吗?”
女人点了点,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张扬的笑:
“和歌,你一定做得到对不对。”
葬礼上众说纷纭,但大家都明白,阙夫人是被一名绝顶剑客杀死的。
南宫鸣时候找到了柳和歌,两个人站在十全阁的门口,算不上对峙地互相看着。
看到最后,先笑的人是南宫鸣,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谢谢你。”
苍衣公望向天空,对着柳和歌说道:
“天狼之南,是谓...”
柳和歌从怀里掏出那张白纸,那张曾经写着名字的白纸,揉成了一个团,咀嚼吞下,跪倒干呕,痛哭流涕。
“孤独。”
柳和歌看到的,是苍衣公裂开的笑容。
原来他自己,才是最后一个。
第 80 章 师者与谁[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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