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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2 章 洗脑[2/3页]

  ,血顺着他的七窍流了出来。

  眼耳鼻喉,俱是鲜红……

  到了最后,电椅已至最大输出值,蓦然断了电。

  贺予垂下脸,一动也不动地倒在了受刑椅上,旁边的脑内清醒监测数值,终于如安东尼所愿,归于了猩红色的零值。

  焦烟四散。

  灵魂剖离。

  他脑海中的那根钢柱终于被一刺到底,他在潜意识中抱着他的谢医生不肯松手,于是真正的贺予就与谢清呈一起,被曼德拉的思想钢柱打入了脑意识的最深处。

  如那一年太平洋风波,他沉入海,坠入渊。

  他很贪婪,想永与他所爱之人在一起。

  他不敢贪婪,只想永与他所爱之人在一起。

  太平洋海战时无人可成全他。

  至少在这一次的洗脑中,在他的意识里,他可以成全他自己。

  ——谢清呈,唯独你消失的时候,我才会消失……他们要夺走你,那我就保护你到最后一刻。

  他这样想着,怀揣着对谢清呈所有的爱意,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拥着谢清呈,陷落黑暗,闭上眼睛……

  “滴滴滴……”监测器的蜂鸣声中,那个青年形容凄惨地倒在躺椅上。

  他脑海中的爱与执着,他的温柔和天真,最终在这足以将一个正常人硬生生折磨到死的机械洗脑中,被尘封入汪洋。

  什么自我意识都被洗去了……

  什么感情,都被残忍地剥离了。

  他最后唤的是谢清呈的名字,以他仅剩的温柔与清醒。

  血泪淌满了青年苍白的脸颊。

  他爱他,到最后一刻。

  到大海深处。

  到鲸落尽时。

  到属于贺予的意识的数值归零前一秒,他还不肯忘记掉这深情。

  谢清呈这三个字,原是贺予对世界最后的执念。

  段闻和安东尼各自离开之后,段璀珍一直独自躺在最高实验室内。

  她睁着眼睛,摆弄着那个刚刚完善好的脑电波仪器。

  年轻,健□□命……这些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许多年轻人不懂,他们还活在最好的年华之中,并对此习以为常,而因为习以为常,所以从不珍惜。

  她却很渴望。

  也许是在大危机面前,人人都会忍不住回忆过去,即使段璀珍也不能幸免,因此极少回首往事的她,竟也在此时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岁月……

  她想起自己在去沪州读书之前,曾是段家村牧牛放羊的苦命人,抬头是尘沙蒙住的天,低头是沟壑纵横的地,满眼都是灰黄色。

  是一纸沪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让她坐着绿皮车,第一次见到了从未见过灯红酒绿,着上那样娇艳的红裙。

  她在那里,慢慢地变得思想新潮,某年生日时,她去影楼拍照,央店家给她的相片涂最明亮的颜色——

  “裙子要涂得好看些呢,要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正红色。”她眼睛亮亮地对店家说,“二十岁生日只有一次的。烦劳你多印两份,我要送人。”

  店家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要寄回家吧?”

  “家?”她抿嘴笑,“不,这里就是我的家!”

  清骊县那个穷乡僻壤地,那孩子多得养不过来的父母,她才不认,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沪州才是她的家。

  但又不甘秘密甜沤在心里,她神秘兮兮地对店家说:“我送给我对象的,所以要很漂亮,爷叔,你帮帮我。”

  没几个男人能忍心拒绝一个呵气如兰的少女的娇嗔。

  相片出来果然很美,店家仔细着了色,裙红艳如玫瑰,长发乌云扰扰,嘴唇一点嫣红,定格成永远的二十岁。

  她捧了相片,欣喜不已,连连道谢,结了钱就往校园去了。

  她要把这照片,连同自己最娇嫩的青春年华,都送给那个医学院的周教授。留美回来的年轻翘楚,谁不爱?人人眼里都是倾慕,而他唯独只喜欢她。

  她的红裙便是周先生给买的,他带她去舞厅约会,给她讲美国的逸事,见她朱唇吃惊地张大,他笑起来,珍珍,以后我去美利坚开实验室,你来不来?

  他问的成竹在胸,因他知道她肯定是愿意的。

  那时候新式青年都慕求一个琴瑟和鸣,自由恋爱,他与她正是如此。她自然是知道他家里还有一个妻子的,但那不关乎爱情,不过是旧社会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把那还裹三寸金莲的原配放在眼里,正如周先生也从来看不上这旧社会的缩影一样。

  她心里头知道,他们肯定离!

  少女怀揣着那照片去了校园内的一座湖心小岛,这地方荒草丛生不曾打理,生着大片芦苇,是她与周先生时常约会的地方。

  照片在那一晚送出了,因周先生老母身体抱恙,得北上回乡一趟,临别依依不舍,月下花前,互诉衷肠。

  但他最终还是要走的。

  她很有心思地留一最美的相片给他,相片里的姑娘琦年玉貌,又与他是灵魂伴侣,时时刻刻都在勾他回来,她笃定他速去速回。

  段璀珍失算了。

  周先生走后不到半月,内/战二次爆发,阵线转移,国/军北上,这片久经战乱的土地还未流完鲜血流干眼泪,攘外之后内也要安,这一回是骨肉相残,痛了百年的伤口还在撕裂。人如草芥,命如浮萍,从南到北,仍不得安。

  这一片土地在经历着撕扯和分离。

  人又如何能幸免?

  周先生修书,说暂回不来了。

  段璀珍说,那我等吧。

  一等三年。

  周先生的书信从一月数封,到数月一封,后来很久没有音讯,她急得吃不下饭喝不下水,无心治学,文书荒废。

  后终于等来了一封短讯,字迹仍是俊秀的字迹,写的话却叫她认不出故人。

  母亲仙去,家中商榷多日,因兄嫂身份,恐难有安,友人再三劝说,将随机举家迁至檀香山。妻已有一子,不敢委屈珍珍,万般难言,唯剩勿念。

  妻已有一子?

  妻已有一子?

  是何时有的?为何从不说?

  她初时不甘心到极点,接连修书去恳求,为了那一腔痴爱,连尊严都不要了,说哪怕做小也好,思之如狂,思之如狂,若她识他时,他还未成家该多好?或许不至绝情如此!她日日回那约会处,长守不离,盼着奇迹出现,天见可怜,然而终究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信是寄了,久无回应。

  待有信差来访时,递给她的是一摞死信——地址已无人住了,举家搬至大洋彼岸,檀香山。这倒是没骗她。

  段璀珍青春蹉跎,都用在了等待上。

  可等来的最终只是这一些嘲讽她似的退信而已。

  内/战结束了,从此不再有人叹国破山河在,路上都是换上了绿军装的同学在欢呼,她失魂似的走在人群里,穿着一袭格格不入的红裙,走着走着,从大哭,到大笑。

  哭够了,笑够了,大病一场,如死一次。

  沪大说她荒废学业,劝其退学。

  她病愈了,换上一身时下最受学生们喜爱的绿军装,一时间好像大家都变成了同样的军绿色,分不出你我。

  她眼睛里没有光,很冷静。

  她说:“同志,能再给我两个月的留校观察时间吗?我以前不懂事,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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