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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逆流而上[3/3页]
一时无碍,但十天半月便要昏迷一次,每次昏迷两三日方醒。眼见女孩日渐消瘦下去,玄一心中焦急万分。
终究是天不负人,世事于冥冥之中总有一些特定的安排。这一年开春,玄一和女孩在一番寻访之后又回到了红桃山。离开了大半年,眼前的道观一片萧瑟荒凉之气,但好在一切俱在,稍加收拾便恢复如初。因观中无米,在随身的包袱中携带的干粮用尽之后,这一日玄一安顿好女孩,便一个人下山籴米。十几里外有一户农家,待玄一从那里籴完米返回到山脚下。突然发现往常隐匿起来的江豚竟然在近岸的河边游荡。玄一感到诧异,于是上前察看,却见一头江豚的口中似乎噙着一物,见到玄一,那头江豚往岸边游了游,伸着嘴巴将所噙之物交到了玄一的手中。是一个葫芦,确切的说,是一个表面为纯银包裹的葫芦。在葫芦的底部,刻着一个“布”字。或许由于在水中浸泡已久,入口处已有一丝渗蚀。玄一打开葫芦,里面是一些暗黄色的颗粒丸子,花生粒般大小,略带酸涩的异香,由于浸了水,丸子变了质,反而看不出本体到底是什么,似乎是茶,又似乎是某种丹药……如果说银只是一种饰物,可以想见,这个葫芦的主人该是多么的富有。玄一用豚语向江豚询问葫芦的来源,那头江豚望着河的上游频频点头,原来是上游漂流下来的葫芦,被河中玩耍的江豚噙获。
夜里玄一在油灯下手捏葫芦反来复去地验看,却再无新的发现。他试着用舌头舔了下葫芦中倒出的丸子,有一种酸涩的甜味,除此,似乎也没别的味道。此后几天,玄一时不时总会研究那个葫芦,而最终让他将葫芦中的颗粒和“赛金丹”联系起来的,源于女孩不经意的一次把玩。毕竟是孩子,好奇心重。女孩见玄一这几天总在研究那个葫芦,于是趁玄一去灶房做饭的工夫打开了那个葫芦,而且很大胆地倒出一枚丸子放入口中嚼了起来,待到玄一发现之时,一个丸子已被女孩吃下了肚。玄一正要发火,女孩一句话却让他惊喜不已:“爷,这药丸甜丝丝的,俺想吃饭了……”自中毒之后,女孩一直没有胃口,此时却突然胃口好转,莫非此丸竟有解毒之效?!一天之后,见女孩无恙。玄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丸子熬煮成了汤汁,先是让女孩小口浅抿,后来慢慢大口大口地喝了一大碗。一大碗下肚,女孩的精神果然又好了许多。此物果真有效,真是天不亡人!玄一顿时欣喜不已,只可惜的是,丸子太少了……但无论如何,葫芦出现的是如此的及时,是偶然间的一种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指引?!玄一将目光望向山下大河上游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促使玄一下了决心携着女孩去往上游寻找解药的,是因为后来的一些事情。
随着二人的归来,玄一发现在道观的周围似乎总有几双眼睛在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些藏于暗处的眼睛就像甩不掉的膏药,出现在密林之中,院墙之外,甚至就连夜晚入睡之后,玄一还能听到有人在山顶窃窃私语。看来当初自己设下的那个伪装并没有骗到对方,或者就算骗过了对方,也没有骗过向真。虽然师傅已故,但当时是自己亲手擒拿的向真,后来才让他遭受了那一系列的刑罚,而且事后听说还伤及了他的那一处……如今那个向真贵为国师,他必定要归来一雪前耻,何况他从来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如今自己有了更为紧要的事情,自然不能在向真那里耽误时间。虽然这个向真早几年三番两次派人进观骚扰生事,但当时那几拨人只是一般的草莽之徒,而且也没有下狠手,更像是一种试探和威胁,所以自己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如今那个向真贵为国师,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这几十年他销声匿迹、韬光养晦,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无非是留有把柄在此,心有忌惮,所以才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如今师傅已去,向真的仇人便只剩下了玄一自己。如今来看,这观院之中,多呆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险,而且这种危险可能会随时降临,自己只能早作决断,是走是留只在一念。
这一夜,玄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风吹动了半开的窗子,凉凉地落在他的身上。檐下的风铃又“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他披衣下床,走出门去,站在山门之前,突然想起今日是星合之夜。他仰观天象,只见紫微星黯弱无光,四星疏离,而彗傍三台,似有灾祸暗伏之兆。近半年以来,似今夜这般天象已多次出现。如今赋税繁重,灾祸频生,民间哀怨之声四起,而新任国主一心向玩,不思民情,疏远国事,以致于朝堂之上恶人当道,贤臣受冷,如此的君羸臣弱,长此以往,逆臣祸君之举,恐不远矣……仰视着这夜空,玄一忧心不已,想乌凉国建国数百年,虽不是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四海之民众倘若不惜埋头苦干,总可以混个肚儿圆。而今日观此异象,再看如今世道,国势已现颓败之态。虽然表面上还是太平祥和,而内里却犹如秋夜之中的蛩鸣,其声悠远,终究是时日无多。自己只是山中一道人,虽救得了一人一家,却救不了这朝堂天下。罢了,时也,运也,暂把这圣贤之心抛至一边,医治好娃儿的病才是正理。女孩的病,已不能拖延太久,否则早晚会有性命之忧。www.jieshengit.com
这一日玄一去往了后山,站在石门跟前,玄一心酸难耐。倘若师傅有知,或许会理解他的苦衷。只是这一别,或许今世再不得相见。他环顾四周,这树,这观院,这山,还有石门中师傅的遗蜕,或许都将随着他的这一去而成为永远的告别。“师傅,徒儿…去了……”手抚着石门,玄一禁不住潸然而泪落。
当夜,玄一收拾了行囊,将一切应带之物统统打包,于午夜之后,锁了山门,避过了暗哨的盯察,和女孩一道悄悄赶往山下,在江豚的引领之下往上游赶去。
玄一和女孩的突然失踪让向真愤怒不已,为了复仇,他等待了三十年,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三十年后,当他有了能力举起复仇之剑时,却发现世间突然没了仇人,如同一个卯足了劲儿抡起铁锤的人,却最终打在了空中,这让象征难以接受。不行!那个玄一绝然不能失踪,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找到他……
如果读者还有印象,在拓布钓上巨鳖的那一天,当他在河岸边的那颗歪脖子树上与巨鳖缠斗之时,一个葫芦不慎从他的腰间跌落,最终随着河水漂向了远方。谁又能想到,那个里面装着屎儿黄的葫芦,因为表面裹了一层银,于是随着河水漂泊了千里万里之后却没有损坏,最终被下游的江豚噙获。葫芦里面装的,正是玄一急需要的救命之物,也正是因为这救命的“赛金丹”,才促使玄一携了女孩一路逆流而上,最终抵达了部落。这便有了后来的一切……
玄一于部落滔滔的河水前回过神来,过往与此刻,在他的面前交织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画卷中,那些曾经陪伴过他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如同那些暗夜里随风飘逝的明灯,逐渐消逝于记忆的长空。他已决定不再归去,部落将是他最后的归宿。
(本卷完)
第四十章 逆流而上[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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