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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3.3[3/3页]
吃饭的好嗓子,能够一开腔就把听者引入他想表达的故事与情绪中。让他做了神子不但是吟游诗人界的损失,也是光明教唱诗班的损失。
霍法维坐在鬼火旁边安静地听着格兰姆唱完最后一句。少女在死前将剑插进了仇家的心脏,鲜血染红她苍白的面庞,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辉落在她湛蓝的眼睛里,终于和她的生机一起被夜色吞噬。
歌声和铃铛声停了下来,远处传来几声怪物的嘶吼,格兰姆收起唱歌时专注而温柔的神情,露出点不安惶恐的神色:“您还要我再唱一首吗?”
霍法维若有所思地看着火堆,过了一会儿才回话,却也没看格兰姆:“不用了,你去睡吧。”
他轻轻抬手,那一大团鬼火立刻脱离下面的枯草飘到了他的手里。血族苍白的指尖动了动,鬼火转瞬间消成一小团,他这才把那一朵鬼火原样放回白骨马空荡的眼眶里。
白骨马摇摇头,鬼火在它眼眶里摇曳两下,两边眼睛再次变得一样大小,丝毫看不出其中一个刚刚被作为火堆烧了几个小时。
失去鬼火照明,仅靠血星那点微光,格兰姆不太看得清地上那堆草现在成了什么样,但他能看出来它们和烧之前一样多,根本没有减少。
这太不神术了!神子殿下在心中尖叫,这不魔法守恒!
黑暗让偏爱光明的神子殿下不太舒服地眨了眨眼。之前一直摸黑走习惯了也就罢了,眼下习惯了鬼火的光亮再回归黑暗,难免有点不适——尤其是想起对面的吸血鬼完全不会被这种事困扰,他想必能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这种不适就更重了。
但格兰姆什么也没说,他找出放在一旁的棉花塞回铃铛里,又把铃铛妥善放回黑袍的内兜,然后轻声对霍法维说:“那我睡了?……您要休息吗?我可以先为您守夜。”
霍法维瞥了他一眼,黑暗里他那双血色的眼睛在苍白的脸上熠熠生辉,光彩胜过天上的血星。他说:“哦?凭你?”
格兰姆体会到了他话语里的蔑视,心酸地想:干嘛,瞧不起通灵者的战力吗?那前两天逼着我去开路的又是哪个变态啊!!
但是他面上还是显出两分讨好失败的尴尬和可以休息的庆幸,道歉道:“抱歉,不打扰您了,晚安。”
神子从前也不是没有在野外住过,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会找个山洞或者在树上凑合,这么正儿八经幕天席地的情况屈指可数。
那些实在难熬的情况下,格兰姆会靠在马身上取暖,虽然现在他的马不在身边,这匹半路抢来的骨马也没有取暖的功能,但是有地方靠总比光秃秃地瘫在地上好,他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蹭到不远处正趴着休息的灰骨马身边,轻轻摸摸它的脊柱。
灰骨马微微抬起头,顺从地用脑袋蹭蹭他,眼眶里的鬼火平和安宁,没有什么敌意。格兰姆试探地靠在它身上,骨马好像有点茫然,打量了他一会,见他没有别的举动,就扭过头去接着趴在地上不理会了。
这是默许的意思。
格兰姆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灰骨马跑得慢,但是脾气好。要是它一生气给他一蹄子,他就只能含泪躺泥地了,可能还要被霍法维嘲笑一顿。
他也实在很累了,不一会合上眼睡了过去。
霍远一直等到他睡着,才在脑海里对系统说:“他唱歌和司钧一点都不一样。”
系统:【……哦。】
一样不是才见鬼吗?它疑惑地想。难道任务对象都和你的暗恋对象顶着一样的脸已经不能满足你了,你还准备让他们全方位都一模一样好拿他们当专业替身吗?
霍远没有再说话。
他又想起司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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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的杀手都是流浪儿或者从小被拐卖进来的,即使后来有人能力出众为了做间谍培养了高端爱好,骨子里都没有脱离低级趣味,日常爱好是吃烧烤喝啤酒,在昏暗逼仄的小包房里耍酒疯乱唱歌。
其中易剑是酒量最差的那个,又莫名其妙地热衷于喝酒,喝醉了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手里是不是麦克风就开始鬼嚎,一边嚎一边还要拉着时似舟陪他唱。可怜时似舟明明是二人中年纪更小的那个,却每次都扮演更成熟的角色陪着他发疯。jieshengit.com
他和司钧走在那对表兄弟身后,看时似舟扶着醉鬼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易剑将手握成筒做麦克风,撕心裂肺地嚎完了男声,把手又递到时似舟面前叫他唱女声部分。时似舟轻轻叹口气,捏着嗓子陪他唱。
比起易剑,时似舟实际上还有点音乐天赋,刻意吊高了声音唱出来的女声很有音准,无奈被易剑跑到八百里外的调子糟蹋得一塌糊涂。
他也喝了点酒,醉意没上来,胃倒是十分敏感地开始隐痛。他就把手插在兜里问司钧:“好像每次都是他俩唱,你都没有开过口。”
司钧无奈笑道:“我五音不全,为什么要唱?”
“总不会比易剑更五音不全。”霍远说。
“别闹,”那人还是轻轻摇头,“肯定没你唱得好听。我们远二爷唱歌最好听。”
霍远嗤笑了一声,没有再说。
司钧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生气了?”
霍远不说话,他也不管,自顾自将对方揣在兜里的左手拿出来,温暖的手拢住他冰冷指尖:“叫你不要喝酒……你非不听。”
霍远用余光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
司钧总是这样。他永远不会喝醉,永远清醒又周全地关照每一个人。霍远尝试过把他灌醉,但是实在是太困难了,司钧酒量够好,又很会把握饮酒的度,根本不给他机会。
手逐渐暖和起来,他得寸进尺地把另一只手伸过去。司钧尽职尽责地为他当暖手宝:“不生气了?”
他蜷一下指尖有意无意地挠了一下司钧的掌心,懒懒道:“你不乐意,我有什么办法呢?”
司钧以为他死赖过去就能避免公开处刑,但他低估了霍远的执着。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司钧某位大学里的朋友看上了他的声音条件,强烈建议他去试试合唱团。司钧本来无意尝试这种东西,无奈对方三番五次请求,他又是个不擅长拒绝的性子,最后硬着头皮上了。
霍远的大学与司钧的相邻,他随便想了点办法混进合唱团的面试现场。司钧在台前有点局促地唱着歌,他就在角落里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司钧选的是一首讲述失恋的老歌,他母胎单身二十年,自然唱得很不真情实感,好在他声音醇厚温柔,音准也在线,整体水平完全过得去,一点都不像他口中那副五音不全的样子。
一曲结束,他微微鞠躬,霍远隐没在角落的阴影里,指尖按上“结束录音”,将手机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他将那段杂音众多的录音修了一遍,只留下司钧渺远的歌声。后来无数个因为疼痛而彻夜难眠的夜晚,都是这段录音回响在他的耳机里,偶尔白天心烦的时候也会拿出来听一听,能有效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如果这个时候司钧过来取下他的耳机戴上,他会听到自己的声音。
霍远总是很期待那个场面,期待在司钧脸上看到震惊无措厌恶之类的表情,然后甩开耳机质问他,或者直接给他一拳。可惜司钧一直都很尊重别人的隐私,这样的事直到他死时也没有出现。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死后司钧整理他遗物时自行发现,然后在怒火中想起那罪魁祸首早已逃到了阳间之外,他想寻仇也没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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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姆与司钧的声音很相似,但唱歌的路数不同。司钧喜欢把声音压低一点,格兰姆却更擅长高音。这样不同的歌声没能让霍远的心绪平和,反而让他心头的情感开始疯长。同时出现的尖锐刺痛也开始包裹他的整个心脏,像是有人在用钢针肆意穿插那个早已停跳的器官,其痛苦胜过当初被子弹擦过心脏——好歹那个干脆利落,他没用一分钟就死了个干净,这次的折磨则绵长得像是永无止境,让忍惯了疼的霍远也忍不住蜷缩起来抵御疼痛。
他将额头抵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额发被汗水浸湿,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几乎能感觉到那锐利又坚硬的根刺破他的心室与心房,又蔓延出更多细碎的小根。脑海里系统焦急又茫然的询问被甩出很远,他能听到,又不想回答。
在这撕裂心脏的痛处中,他出神地想:这就是心脏上长花的感觉吗?
这么叫人吃苦头,一定开出朵漂亮的,不然就太令人失望了。
他痛得恍惚间觉得自己那颗血族的心脏都要被这花粗暴的动作弄得重新开始跳跃了,耳边响起耳鸣声,和系统的机械音合在一起叫人不胜其烦。
他半阖着眼喘了口气,心想:
真怀念那段录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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