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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0 黑天鹅[1/3页]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我抱着一束满天星，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上爬，走过狭窄的人行道，放在一块无字碑前。姑奶奶的骨灰，随着姑奶奶的心愿随风航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为了在世之人的一点念想，我把姑奶奶临终穿戴的衣物烧成灰烬，放置在此处，做了这一处衣冠冢。我坐在碑前的一角，倚靠在石碑上，就像还能依偎在姑奶奶身上那样。

　　我扭转了钥匙，客厅依然维持着姑奶奶生前简单素雅的布置。我走到沙发旁边的玻璃柜，拉开玻璃门，轻轻抓着小白的手，想念它那憨厚温暖的声音。姑奶奶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小白自动启动了使命终结程序。每当内心矛盾沉郁找不到解药的时候，我就会独自在这里呆上一两天，像这样看着小白发呆，放空大脑。我转身缓缓走向阳台，坐在姑奶奶喜爱的藤椅上，迎接即将西下的太阳。

　　“奶奶，今天是阴雨天，看不到日落的。”

　　耄耋之年后的每个黄昏，姑奶奶都要坐在这张藤椅上，风雨不改，安详地看着天边映出的橘黄。夕阳缓缓落下，姑奶奶仿佛是一次又一次地在排练人生的落幕。

　　“看不看得见，看不看得清，它都在那里。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边上，看到的都是回忆。”jieshengit.com

　　我喜欢拿着一张小板凳，坐在姑奶奶的脚边，握着姑奶奶满是沧桑的左手，把脸贴在上面，触碰着生命的干枯和冰凉。姑奶奶会缓慢地抬起右手，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一阵难过涌上心头，我的眼角淌出了泪水，沁入干枯的树皮里。

　　“奶奶，我想一直和您在一起。”

　　姑奶奶迟缓地、沉重地捧起我的脸，尽力地挤出和蔼的笑容，抹去我的泪水，在我的额头烙下重重的一吻，用额头碰着我的额头。生命的冰凉从额头的交点发散式蔓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空旷无边的黑暗。我凝聚意志，执着地试图搜寻那微弱的生命电波。

　　“为什么要难过呢？有多少人能自然地活到我这个岁数，如今的行将就木是最好的自然终结。”

　　“我舍不得。”

　　我慢慢地睁开眼，晚风拂过脸庞，带来了一阵冰凉。我抹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双臂交叠搭在栏杆上，抬头望向夜空皎洁的月牙。

　　我从衣柜底层的箱子拿出姑奶奶的日记，重新从第一页开始翻阅。封面背后的十二个字映入瞳孔，是姑奶奶一生的信条。我翻到日记本的中间，这十二个字第一次被写下的地方。

　　“你还不到二十五岁，为什么要着急？时间就像嵌入生命里的一块稠密结实的滤布，你这个年龄只需要尽你所能吸取一切，时间流逝，穿透滤布的点滴，就是你人生的精华。”

　　“奶奶，我没有这个悟性，做不到像您这样。”

　　“你会有自己对生命，对人生的理解，不用像我，也不该像我。临近三十岁，我才开始对自己有了一点认识，从开始思考为人处事的标准到确立人生的信条，需要坚持、忍耐和探索的勇气。你要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韧性。”

　　我失陷在那一字一句的教诲里，眼睛渐渐模糊，头有一种沉重的撕裂感。我用手支起沉重的头颅，合上眼，试图抚平激烈的意识冲撞。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我该如何做出选择？什么才是正确的决定呢？

　　我的潜意识反射在肢体的一个动作，日记本被推落地面，露出了封底，在暗黄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地露出凸起的痕迹。我拾起日记本，细心地沿着边角触摸那隐藏的秘密。我小心翼翼地用美工刀揭开了那一层厚实的封底纸，是一张照片大小的卡片。我把卡片翻过来，是一张单人照，右下角是手写的“执迷不悔”和姑奶奶的签名。单人照覆盖的封底，写着简短的一段话。我一字一句反复阅读，心底涌出了一簇暖流，喷出了一股韧劲。

　　一阵慌乱来回踱步子的声音直冲进我的耳蜗，扰得我的心口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我在朦胧中睁开疲倦的双眼，使劲撑着床垫坐起身，大脑是一阵缺氧的抽搐。我眨了眨眼睛，用力按压了一下头顶，定了定神，循着一束流动的暗光走向书房，走近紧挨窗帘的角落。一个女子埋头蜷缩在角落，双臂合抱，双手紧紧抓着手肘，手背青筋凸显。此情此景，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恐惧，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和疼惜。我伸出手想要握住女子的手，触碰的那一瞬间，光影在眼前强烈交错摇晃，夜色褪去。

　　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正漫不经心地听着对面的男子说着话，眼睛不时投向窗外。她似乎猛然被迅雷击中，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子，眼神坚定清亮。

　　“如果你觉得三十岁的女人已经太老，你就没必要坐在这里。如果你的条件好到能被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选择，你也就不会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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