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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 124 章[1/3页]
青云观灯火通明。
经堂里,余奉御正清虚子长合救治严司直。
夜漏早已指向寅时初,观中却无人歇息,所有人都在经堂外焦心等待着,王王妃也在。
王素来敏睿,在得知严司直因为查案遇害后,立即派出大批护卫将严司直的妻子护送至青云观。
此刻严夫人安然无恙在廊等候消息。
滕玉意和绝圣弃智坐在另一侧长廊的台阶上,自从进观后视线就没离过经堂。
所有人都寂寂无言,连五也比平日安静,每个人的心里都抱着一丝希冀,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近天亮时,厢房门终于发出“吱呀”一声响,余奉御和清虚子长一前一后出来了。
滕玉意三步两步跑台阶,绝圣弃智也跟着一跃而起。
严夫人踉跄着上前,哆哆嗦嗦问:“长、奉御,万春他——”
余奉御疲惫不堪,清虚子也极为沉郁,面对严夫人的一双泪眼,余奉御迟滞地叹了口气:“恕余某回天乏术。”
滕玉意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严夫人面『色』刹那间白得像纸,“不……不可能。”她身躯摇晃如轻絮,惶『惑』推开众人要进房看丈夫,刚一迈步就昏死过去。
王妃一惊,忙滕玉意扶住严夫人:“严夫人。”
王妃焦声对绝圣弃智说:“快去拾掇一间厢房安置严夫人。”
“是。”绝圣弃智抹了把眼泪,飞快跑走了。
王清虚子长留来安置严司直的尸首,余奉御则被绝圣弃智拽着去给严夫人诊脉。
五唏嘘不已,自告奋勇帮着清虚子设坛作法。
厢房很快拾掇好了,王妃坐在榻上帮严夫人掖被子,焦灼地回首望去,就看到滕玉意在房中忙前忙后。
关窗户、煮水、盥洗巾栉、帮忙擦拭,事事亲力亲为。
王妃的心柔软成一团,阿玉整晚都在为严司直两口子忙前忙后。
这孩子,骨子里是个极讲情义的。
她冲滕玉意招:“阿玉,来,帮忙把帘帐放下。”
滕玉意忙应了一声,起身将拧好的巾栉递给王妃。
两人心里都说不出的遗憾,严司直最放心不的想必是自己的妻子,严司直这一身故,两人便自发将照顾严夫人当作第一要务。
正当这时,窗外传来众喃喃颂咒的声音,声音浑厚苍凉,如松涛,如浪『潮』,不疾不徐传至观中每一个角落。
滕玉意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那是清虚子五要合为严司直起醮护灵了。
听声音,这是她迄今见过的最隆盛的一次守灵阵,那哀壮的声浪,代表着清虚子等人无限的惋惜敬意。
严夫人也被这诵咒声惊醒了,惶然转动脑袋一看,推开衾被就要床:“万春。”
尽管已经悲哀到了极点,严夫人仍显得克制守礼,但没等她下地,就似被巨大的痛苦压垮了,呜咽一声,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好在成王妃滕玉意及时拦了一把,严夫人才没栽倒到床,严夫人的哭声刺人心目,滕玉意和王妃眼眶瞬间有些发涩:“严夫人。”
严夫人绝望地痛哭,身子蜷缩一团:“万春——”
大伙眼圈直发红,忙将余奉御请进屋,余奉御二不说为严夫人诊脉。
王妃悬着心问:“奉御,如何?”
“严夫人这是怀了身孕。初孕时都有些气血不足,加遭了重创会如此。好在胎象还算稳固,将歇将歇就好了。王妃,可要余某立即为严夫人拟个安神保胎的方子?”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滕玉意望向床榻,严夫人满脸都是凌『乱』的泪痕,也不知听没听见余奉御这。
王妃只当严夫人伤心欲绝再度昏过去了,低叹道:“这种事还得尊重严夫人自己的意愿。她孤身一人,独自抚养孩子岂是易事。等她醒来,一切让她自己拿主意。”
严夫人表情原本一片木然,闻言眼眶里再次溢满了泪水:“这是万春给我留的骨肉,便是再艰难,我也要会将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若生的是女儿,我就教她做个顶天立地的好人,若是郎君,便像他阿爷一样做个正直的好官……”
众人鼻根一酸,严夫人挣扎着掀被下床,求滕玉意和王妃扶她去经堂。
严司直仍穿着生前的装束,安安静静地躺在灵坛正中,绝圣和弃智担心严夫人无意间破坏灵坛,赶忙过来迎接,严夫人泪眼婆娑,一步一步挨到灵床前,细细端详丈夫的脸庞,一低头,泪水滴落到丈夫的额头上,那是冰凉的、毫无生机的一张脸,严夫人心痛如绞,泪水滂沱而,俯身搂住丈夫的尸首恸哭道:“起来看看我,我还有要对你说,昨晚你走的时候说要吃我做的黍臛,我做好了等你回,你怎能言而无信——”
妻子汹涌的泪水,一瞬染湿了严司直的绿『色』官袍。
院中的人也跟着湿了眼眶。
***
到了傍晚,这场隆重的法事终于接近尾声,众人在商量严司直的后事时,王:“严司直既是佑儿的僚,也是佑儿一贯敬重的前辈,严司直这一走,王府理当好好照顾他的家眷——”
这时,外头忽然来人了,说是圣人急召成王进宫。
过来传旨意的并非宫人,而是千牛卫的一位将领。
滕玉意顿生不安,千牛卫历来只贴身保护圣人,能劳动千牛卫亲自来送信,莫不是京中要生变。
这简直匪夷所思。
阿爷和蔺承佑虽还未班师回朝,但彭震的失败已成定局,鉴于朝廷处处抢占先机,这场仗只打了几个月便告捷,如今京畿周围不是剩余的神策军,就是历来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朔方军,这时候发动宫变,怎敢保证事?
除非……那人能一举将皇室中人清扫干净,并一举控制北衙禁军。
但这岂不是异想天?
不说圣人王年富强,便是太子也已能独当一面。
二皇子人在朔方军历练,但只要听说京中有变,回京只需一月工夫。
蔺承佑也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这种境况下,如何确保能成事。
可是从那人的城府来看,怎会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滕玉意沉『吟』不语。换作她要谋逆,她会怎么做?
忽想起,近百年前宫闱中曾发生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那位傀儡太子暗中豢养了大批谋臣和猛士,某一夜,太子猝然发兵控制了禁军、宫苑南衙众大臣,由此从强势的母后手中夺回了大权(注)。
等到朝臣们惊觉变天,一切已成定局。
莫非那人也有这个打算?
朝
堂上不乏忠臣良将,但是当锋利的刀刃架到脖子上时,大部分人恐怕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一旦北禁南衙都在那人中,那就意味着整座长安城都被牢牢掌控。
控制了三省禁军,那人便可连夜『逼』几位宰相连夜立昭书,圣人本就有顽疾在身,此人只需对外宣称圣人薨逝,并将谋害圣人的罪名扣到成王蔺效的头上,即可顺理章接掌龙印。
朔方军神策军是中央直属军队,历来只听圣人指派,圣旨一,蔺承佑中再无实权,两军自不会再听蔺承佑二皇子指挥。
接下来,无论是派人在途中暗杀二皇子蔺承佑,抑或在长安布陷阱请君入瓮,二皇子蔺承佑都『插』翅难飞。
或软禁或绞杀,结局都已注定,顺便给蔺承佑二皇子也扣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那人还能落得个镇压谋逆的好名声。
即使二皇子蔺承佑侥幸不死,并无一兵一卒,又如何能夺权。
换言,要事,只需一个字:杀。
只要够狠,皇位便唾手可得。
人的野心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皇位何其诱人,这位幕后主家与皓月散人无极门的邪术打了这么多年交,心『性』多半早已歪了。
尤记得那回在彩凤楼,蔺承佑为了召唤田氏夫『妇』的魂魄施过一次邪术,仅一次,便有心智被蛊『惑』嫌,幸而有五绝圣弃智在旁拼命阻止,蔺承佑不至于一再沉溺。
蔺承佑的意志已经超乎常人了,他尚且如此……可见这号称《魂经》的邪术有多能坏人心『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人能成功暗算圣人王。
想到此,滕玉意的心一子踏实来。
这是绝不可能的。
等等,圣人体内的余毒是不是快要发作了?
上次阿爷对她说,圣人王体内各有一块女宿的锁灵牌,圣人发作时只能由成王一人帮忙护阵。这当口若有人闯入阵法,完全可以功暗算圣人王,故而当年此事虽然走漏了风声,但鲜少有人知道圣人具体何日发作,更无人知晓具体在何处护阵。
假如王为圣人护阵时出了差错……对那人来说便是一石二鸟策。
而眼下,能从这场惊天巨变中牟取最大利益的,满长安只有一人。
滕玉意想得后背直发凉,但当她将目光投向王夫『妇』清虚子时,心里的忧虑再一次消失了。
几位长辈那样沉稳从容,想必眼下距离圣人发作的时日还远,蔺承佑查了那么久的案子,离京前一定会让自己的伯父和爷娘多加防备。
严司直留的纸条已经被成王慎重地收起了,看王夫『妇』的样子,似乎也早就起了疑心。想想前世,蔺承佑不就假装在鄜坊府中毒箭引那人出手么。
王夫『妇』圣人知道的、想到的,只会比她多。
那边,王王妃俨然早预料到圣人会来寻他们,进上房与清虚子商议一番,不久便出来。
王面沉如水,带着那位千牛卫将领离去了,王妃却自发留在观中,只是眉间隐约萦绕着忧『色』。m.jieshengit.com
待到成王府的护卫将严司直的尸首严夫人护送出观,观中一子沉寂不少,诸人心头仍沉甸甸的,清虚子将滕玉意等人招揽到院中。
坐后,清虚子指了指滕玉意,对五绝圣弃智道:“你我都看见了,滕娘子印堂发黑。”
滕玉意一惊。
“此事甚是蹊跷。滕娘子虽身负错勾咒,但她这半年没少降妖除魔,纵算不能完全化解咒怨,应劫的时日也不可能会提前。想来想去,很有可能与咒怨本身有关。滕娘子身上冤愆未消,凡是为自己祈福或者消灾之举,都会招来反噬。”
“反噬?”
清虚子晤了一声:“你佑儿斩杀的并非寻常邪物,而是能搅动乾坤的大魔物,你由此攒的功德不容小觑,甚至可能一举破咒,但这回的破勾咒非寻常,咒的绝不止一人,察觉咒怨即将消除,怎会不发出冲天的怨气,这怨气在天地间涌动,又会引来旁的冤愆,聚少多,积羽沉舟,凝聚在一处足以改变天数,所以最近长安城频有异象:尺廓现世不说,还频繁出现七欲天。这两样物事与先前的妖魔鬼怪不,无魂无魄,乃是集大煞所。从这种种异象来看,正因为你攒了大量功德,反而导致你命中的那场劫提前了,这就叫此消彼长,破咒绝非易事。”
滕玉意惴惴地想,怪不得那晚尺廓直奔她而来,原来不只因为她是借命之人,搞半天她自己就是天地间这股煞气的起源。
她悚然而惊,照这样说,阿爷会不会也有危险。
这时成王妃也过来了,她换了一身利落装束,头上簪环也卸净了,白皙的脖颈上戴着噬魂铃,像是随时准备收妖。
看出滕玉意的不安,王妃坐拍了拍滕玉意的背:“师父说得没错,不过阿玉你别怕,孩子,所谓否极泰来,劫难虽然提前了,但恰也能证明你已经走到了破咒的至要一环,只要能成功渡过这次难关,没准会彻底解开你滕将军身上的咒怨。”
王妃的语总是透着一股温暖的量,常让滕玉意想起自己的阿娘,她心窝暖洋洋的,刚要接过头,腕子上的玄音突然一响,原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黑了,绝圣弃智爬上墙头一看,观外竟游来了无数游魂。
清虚子看看墙外,了然对滕玉意道:“你本就是带劫之人,又因最近为自己消灾的举动引得天地煞气凝聚,单凭你一个人,足以将四面八方的冤魂全数引来。”
他想了想又道:“第一批游魂是三日前出现的,贫道本以为有人暗中破坏了城墙外的御邪网,但经过沁瑶和蔺效仔细察找,并未发现破漏处……假如没有漏洞,这些冤魂从何处而来?昨晚蔺效提醒我,那漏洞很可能就藏在城中,冤魂野鬼在地上飘『荡』时,自是无法冲破城外的御邪网,但如果城中就有阴冥地界的出口,鬼魅涌出时也就毫无阻碍。”
见天猛一拍:“原来如此!兴许这漏洞早就出现了,只不过被无极门那帮残渣余孽悄悄封住了。怪不得我们把城外掘地三尺都没能发现尺廓的影子,搞半天它们都窝在地底。”
滕玉意打了个激灵,上回蔺承佑告诉她,尺廓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是一窝,回想那怪物的古怪老人脸,单是一只尺廓冲她怪笑已经够让人浑身发寒了,若是一群尺廓时从地底钻出……
王妃:“我王爷打算连夜带人搜查全城,不料碰上严司直出事,王爷的继续在城中找了整整一夜,结果一无所获,不过这也不奇怪,假如真有异士在出口做脚,除非法极高深之人难以识别。七日后又是阴日了,最迟要在那之前找到阴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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